第53章 黄粱一梦
入夜,清溪源沈府清器房偏房内,明月躺在简陋的小床上休息,突然梦回她来的那个世界,又是她翻乾书的场景,只见短短几句:
绚还后,豹子不修堰,至其秋八月,淮水暴长,堰悉坏决,奔流入海,祖衡坐下狱。
明月梦中有意识要想找萧世谦的传记,急忙往前面翻看目录,却听一声雷响,瞬间惊醒。
“啊“
“喊什么喊,别人不要睡觉!“对床的下等女婢不耐烦道。
明月连忙起床,在井边透气,屋外北风尖刻而至,嚎叫不止,明月忍着寒冷将结冰的水打碎,用一把破刷子沾水在地上写下梦中所得句子:绚还后,豹子不修堰,至其秋八月,淮水暴长,堰悉坏决,奔流入海,祖衡坐下狱。
写了几遍后默默背诵下来,把手藏入袖子里在庭中踱步,心内沉吟,绚是谁,豹子又是谁,难道淮水堰是因为这个叫豹子的人不予疏通才导致八月的水灾。我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可如今身处清器房,别说弄清楚这一切,白日除了吃饭和如厕不得半点空闲,如何弄清这一切。除非不嫁萧世谦,马上与母亲结束这场赌局,恢复她主子的身份。
明月抬头,四下雾蒙蒙的,哪见月亮和星子,她又想起了萧世谦,很想他,很久不见他了,此刻他亦如那水中花、镜中月,如此遥远而不可得……错了错了全错了,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本就是黄粱一梦,但是对于生活在淮水下游那十几万的百姓来说,那是他们真真实实的一生,相比之下,自己这种个人的感受和私情便显得无足轻重了,为什么从前如此混沌,连这点都看不清楚,她想,她是时候放手了,也许萧世谦一生的轨迹里面本来就没有她……想到此处,她蹲在地上饮泣,浑身颤栗。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梦见那些文字,要她在小爱和大爱之间做抉择。
此时北风狂叫,一阵比一阵紧,竟飘下一些细雪,明月抬头,看不清风雪的模样,失神了半日,才蓬头垢面、哽咽不清道:下吧,让这白雪遮盖从前的一切,让它结束吧。
“林嬷嬷……林嬷嬷!“明月跌跌撞撞地去敲清器房总管事的房门。
“什么事?“
“我要结束与母亲的赌约,你马上去回禀长翠堂。“
“老夫人早就叮嘱了,你若是放弃,即刻便可回月鸣庭……哎呀等我起来给你掌灯罢。“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夜半,明月一身狼狈的回到了月鸣庭,庭内众人都起来服侍,烧水的烧水,熏香的熏香,煮茶的煮茶,添炉子的添炉子。
梨花和相思给她擦洗身体,直将四个眼睛哭肿,瘦得骨头狰狰,肌肤也不再白皙细腻,腊黄干粗。
梨花哭着抱怨:这么苦这么难为什么一直忍至今日,就为了那该死的欢喜吗?
雾气中明月也哭:那该死的喜欢终是不可得的。
相思擦了半天眼泪,才说出话来:想明白了便好,今日你还活着。
“是我无用罢,清器房也有不少人,人家都活着好好的,偏我至此,到底是自己薄弱。“
“她们一顿能吃三碗豆粥,你能吗”梨花回怼。
相思:好了你且少说两句,要说老主母也是心狠,生生看着你走到今日。
“母亲固然心狠,但她却是对的。“
二人不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追问,只想着她回来就好,莫要为了喜欢赔上自己性命。
次日,明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去长翠堂拜见了母亲,向母亲许诺已断嫁萧家之心,并当着沈母的面将萧世谦从前送给她的璎珞差人送还给豫章王府,但她需要自由,出入沈府的自由。
沈母见她如此,也是心疼,轻易答应了她的外出自由,只要有沈家部曲跟着,她只要不犯王法不去见萧家子那便一切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