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夫妻战死
如今台城陷落,诸师退散,他觉得这个机会来了,于是出兵屯于郢州的武城,欲审势而为,却因利亭侯张缵的挑拨离间先与自己两个侄子河东王萧誉、岳阳王萧詧内战起来。
萧誉、萧詧此二人乃是已故东宫萧德施之子。
张缵与萧誉积怨已久,此事需从长庆四十八年一场调任说起,张缵是平阳公主萧章华的丈夫,拜驸马都慰又任曾任吏部尚书,显贵无比,后外任湘州刺史,个性贪婪,积物甚多,又嗜书如命,日常便恃才傲物、私树威福。
长庆四十八年,天子萧宴任命河东王萧誉为湘州刺史,调原湘州刺史张缵为雍州刺史,如此一来,原雍州刺史萧詧便要让出刺史之位给张缵。
张缵仗恃才能名望,傲慢自负,看不起年轻的萧誉,从前因公事与萧誉相见时,州府迎接的礼数便不周全,萧誉颇为恼恨。
等到张缵到任所后与其交接时萧誉就称病不与之相见,用来报复他之前的无礼,自此二人梁子便越结越深。
侯景之乱时,萧誉率兵进京勤王,军队到达青草湖时得知台城陷落,于是搬师回镇湘州。
而萧誉手中拥兵,又值乱世,贪嗔痴起,便用仗强权对张缵多有欺凌威逼,张缵害怕被捉,连夜坐小船逃跑,想到雍州去,又担心萧詧拒绝其入境,进退两难之际,闻昔日故交湘东王萧绎兵次武城,便想借萧绎之手将萧詧兄弟置于死地。
于是遣人密报于萧世诚:河东起兵,岳阳聚米,桂阳驻留,共为不逞,将袭江陵。
萧世诚看完张缵离间的密信后大惊失色,惊恐之下连夜搬师回江陵,并遣属官周弘直至萧誉驻兵之处,督其粮众,有役下之意。
萧誉听闻周弘直来意后,莫名其妙,怪道:“回去转告你家主子,我与他都是郡王,本就各自为政,他凭什么来役使我?”
河东王萧誉和岳阳王萧詧都是萧宴之孙,东宫萧统之子,案例不能封一郡之王,但因当初萧德施未继而死,东宫之位按先例应当传于嫡长子萧欢,然萧宴因厌腊鹅之事心中嫌隙未解,故而择长不择幼,将储君之位给了第三子萧纲,事后又觉愧对已故长子萧德施,故越例给他五个儿子都封了郡王。
周弘直回来后把萧誉的意思转答萧世诚,萧世诚不死心,又使周弘直去了两次,苦言相劝想夺其兵权,说一些我毕竟是你的叔父,叔父岂能亏待你之类的话。
萧誉丝毫不给萧世诚面子,三次都硬辞而驳,萧世诚大怒,欲出兵讨伐。
湘东王世子萧方等得知此事后主动请缨:儿愿为父讨河东。
萧世诚一楞,随即同意,叮嘱道:昔有道士为汝相命,汝有水厄,深宜慎之。
“大丈夫何惧死耶”
“好,有骨气,你回去收拾一下,后日带兵出战”
“是,父亲”
萧方等退下后便去兰秀轩看望母亲,徐昭佩知道他主动请缨领兵出战后,极为恼怒:建功立业时来有之,何必仓促出兵对付你的堂兄。
“愿母亲不以为虑,生之何乐,死有何忧。”
徐昭佩闻言,深深看儿子一眼,垂泪不语,萧方等跪下向她叩了三个头后离去。
闻他离去,徐昭佩抬头,望着儿子俊朗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壁廊,失神悲叹。
回到世子府的萧方等,拥着妻子把自己心里话都告诉了小思:我知天命劫至,此次出征必死无二,将留你一人在世,你可害怕?
小思抬头,泪眼坚毅:不怕,君死之时亦是我死之时。
“那庄儿怎么办”萧方等沉默片刻问。
“他自有他的因缘,不必我们忧虑。”
夜间,夫妻二人在帐中缱绻,小思说:我亦略懂骑射,后日出征之时我扮作小兵随侍你的左右。
“当真想去?”
“夫君即有劫至,我必生死相随。”
“好”
长庆四十九年六月二十二,湘东王世子萧方等领二万步骑出征,征湘州河东王萧誉。
萧方等与萧誉交战于麻溪,萧誉虽寡不敌众,然其部下皆勇,水兵又强,萧方等不敌,与妻子小思被乱箭所射,相拥坠江,麻溪为湘江支流,水流湍急,夫妻二人尸身不存。
七八日后,萧方等战死的消息传回江陵,王夫人之子萧方诸向父亲禀报丧讯,一脸悲戚,他与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感情虽然说不上深厚,但往日亦有相处之情,闻他身死,尸骨无存,流泪禀告父亲。
萧世诚正在王府的书房注解《老子》,听到萧方等战死的消息后起初有些悲伤,后转念一下,贞儿已嫁,等儿如今是我与徐氏那荡妇唯一的牵绊,现在等儿亦死,他与那徐氏荡妇之间便毫无情义可言了,福祸相依,这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想到此处,心里竟然觉得十分高兴,他终于可以赐死徐氏这个荡妇了。
于是对次子萧方诸道:不有所废,何以为兴,汝勿以兄为念。
“父亲,可阿兄……”萧方诸仍觉悲伤,兄长才二十一岁,连葬礼也只有衣冠冢。
“傻儿子,你兄长死了,世子之位为父便可付于你手,伤之何为。”
萧方诸哭哭啼啼退下了。
王琳闻萧方等丧讯大恸,入世子府看望萧方等的三岁多的幼子萧庄,萧庄正在与乳母玩草虫,不知父母死讯,看见王琳入院,笑言:叔父,此虫栩栩,欲可高飞。
王琳红着眼眶抱过萧庄:庄儿,日后叔父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