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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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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宴病好以后就给方止桉送来了口信和邀请函,说是商会和洋人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两天后就会在馥春楼举办友好交流会,沈宴受邀上台,要唱一出《义侠记》。

    但同一场宴会,方止桉却收到两份帖子,还有一份是来自连裕丰。

    他的帖子上倒是写得直白干净,想让方止桉去听一出“好戏”。

    方止桉手里两封帖子,犹豫再三决定接下沈宴的那封,毕竟她连着放了两次沈宴的鸽子,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而连裕丰那里就好说多了,她人到了就行。

    想必这宴会应该是场鸿门宴,方止桉只是抱着吃瓜的心态去的,也就不想过多打扮,只是穿了简单的常服,头发也只是扎起一个半马尾随意的垂在那里。

    当天馥春楼里来人不算多,至少比上次晚宴少很多人。

    方止桉到的早,先去后台同沈宴打了声招呼,紧接着连裕丰的人就把她引到二楼一个偏僻的房间里坐下。

    这房间从外面不容易被人看到,但从房间内一个隐秘的小窗却可以观察到外面的一切。

    陆续的,那几个洋人也到了现场,连裕丰这时才露了面,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们入座,还让人送来了新鲜的茶水糕点。

    那天方止桉听到了他们几乎全部的对话,但她的英文水平也只能支持她听懂大部分,像一些特有的名词她只能靠猜,她告诉连裕丰的也是她半听半猜的结果。

    她也跟连裕丰说明了,有些地方她并没听懂,连裕丰却说他应该大致明白了他们的计划,紧接着就消失了将近半个月,直到今晚才露面。

    来宾都到齐了,沈宴的戏班也应声开唱。

    方止桉对今天这出《义侠记》并不了解,她只知道“生旦净末丑”,沈宴唱的是旦角,还是昆曲行当中细分的“五旦”,当然了,她一个戏曲小白,这些都是沈宴跟她讲的。

    但今天沈宴却唱起了武生。

    在后台时,沈宴的形象一改之前,他告诉方止桉,在他十几岁时跟着师父演过几年武生,只是后来因为唱腔和形象问题就偏向旦角了,今天还是他接手戏班以来,第一次唱武生。

    也是在沈宴的简单介绍下,方止桉才明白《义侠记》讲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外面洋人虽然听不懂台上的唱词,但吃惊于中华文化的奇妙,看着台上武松打虎的一幕幕,神情专注的跟着周围人鼓掌叫好。

    方止桉在二楼看着连裕丰那副狐狸嘴脸,心里清楚他在憋着什么坏主意,但这也证明事情应该在他的安排下顺利进行着。

    她自然也不替他操心什么,专心的看着台上沈宴的身姿。

    该说不说,沈宴确实有这个资本名满天下,哪怕是很多年不唱武生了,上台之后却像一直没丢下功课一样,动作也一改先前唱杨贵妃时柔若无骨的样子,一拳一棍尽显力道。

    然而,这《义侠记》还未唱罢,洋商的手下就急匆匆赶来在他们耳边低声汇报着些什么。

    方止桉瞥了一眼连裕丰的表情,那副奸计得逞的嘴脸,简直了。

    洋人们脸色骤然暗下来,当场掀了桌子。

    “连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洋人用蹩脚的中文质问起连裕丰。

    连裕丰一脸无辜,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爱德华先生,什么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

    整个馥春楼因为他们的争吵而瞬间安静下来,台上的沈宴也停下表演,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的方向。

    “一边把我们扣在这里听戏,一边又派人烧了我们的仓库,连少爷,这不是君子所为吧?”洋人气得红了脸,奈何中文水平有限,再怎么生气,说话依旧是磕磕绊绊,毫无威慑力可言。

    连裕丰站起来,把刚刚溅到身上的茶叶拍打下去,对于洋人的指控,他毫不心急:“爱德华先生可能是误会了,商会怎么会做出放火这种事呢,会不会是意外失火?我记得我之前提醒过诸位,那个仓库年久失修,很容易失火的。”

    听到连裕丰的话,几个洋人脸色一白:“你不要欺人太甚!”

    “哎呀,欺人太甚的不是爱德华先生你们吗?你们清楚外界粮价飞升,而欢城的粮价在商会的控制下一直被压着,所以你想烧掉商会存粮的仓库,然后再高价把你带来的陈粮卖给商会,要么,商会不买,欢城粮价大乱,要么,商会高价买下,稳定粮价,左右你们不亏,不是吗?”连裕丰慢慢悠悠的把话说完。

    “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诚心而来,你们就是这样诬陷好人的吗?”那几个洋人的脸色一阵青黑,互相对视几眼后就又开始反驳,就是一口咬死连裕丰说的是诬陷,要商会等价赔付他们的损失,并且多付一部分违约金。

    “别急啊,我没说完呢,你们假借生意之名,在其他地方用假币低价购入,到欢城后又高价卖出,且只收黄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河边停的货船上还堆着不小数目的假币吧?”连裕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来。

    洋人接过那张纸,一瞬间脸色苍白起来:“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话音未闭,门外传来一阵乱响,方止桉有些好奇,忍不住走到走廊上。

    之间周昉一身戎装,带着一大队人马冲进楼内,将连裕丰和洋人们团团围住。

    “爱德华先生,看来你们不只干了一件坏事啊……”连裕丰看戏一样摊摊手。

    洋人们强装镇定:“周少帅这是什么意思?”

    “在诸位踏入欢城的第二天,沿海就有走私犯私售枪支,据他们供述,他们走私的货源是你们,我也搜了诸位的货船和车,这是从里面搜到的。”说着,周昉身后的士兵合力抬进来一个箱子。

    在周昉的示意下,他们打开箱子,里面堆满了步枪和手枪。

    现场一片哗然。

    洋人也彻底没了狡辩的力气:“即便如此,你们也没有权利抓我们!”

    他说得也没错,即便他们做下这种恶心事,周昉也不能抓人,周秉庭的上级与洋人交好,而那位传说中的“吉长官”早就下了命令,洋人犯错由洋人的法律制裁,各地督军不得擅自处置。

    “自然不会抓各位入狱,但我会写一份报告向上级说明各位的行为,由贵国大使决定你们是否接受刑罚,但在那之前,还请各位在三天内离开欢城,更远离临东八城。”周昉拿出一份《驱逐令》来丢向他们。

    几个洋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气愤的看向四周的人群,在瞥向二楼时,正与方止桉的目光撞上,随即咬牙切齿的离开了馥春楼。

    临走前,他们还要带走那箱军火,但周昉拒绝了,不仅他们藏下的武器,还有船上剩下的假币,周昉全部都扣了下来,说要作为证据一同送给上级。

    那几个人面对人多势众的周昉和连裕丰,自知无力抵抗,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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