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平安符，神悦城
沈念雨沉默的片刻里，脑中想起很多事。
她背负着家族的厚望出生，几乎从她有记忆开始，身边的人总是在不断问她问题。
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确认，自己是否受到天命眷顾。
直到七岁观鱼知天命，她真正成为北陵圣女，从此便不再是一个单独的人。
累吗？
这也是沈念雨第一次问自己。
她思考了一会儿，轻轻说出四个字：
“我习惯了。”
张无尘只停顿了一瞬，然后又嬉笑着打趣道：
“沈师姐，你要是哪天真累了就打骂许言霆出出气！这大个子皮厚经打，还不会还手！”
“嗯……”沈念雨眼中有几分不解。
“还有啊师姐……”
张无尘挨着师姐坐下，神秘兮兮道，
“这里也没别人，你悄悄告诉我，二师兄他进了镇妖司吗？”
“无可奉告。”沈师姐又变成铁板一块。
“师姐……你都说这么多了还差这一句吗？求你了告诉我吧……哎师姐你别走啊！”
很久之后张无尘又想起这一天，好像那日夕阳之下，他才真正认识沈师姐。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沈念雨几乎是用逃亡的速度回到洞府。
进入府门的刹那她双腿瘫软跪倒在地，全身好像脱水般流下冷汗，接着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是窥探他人天命的“惩罚”。
而且自从她将预言透露给小师弟，“惩罚”来得愈加猛烈。
可她从不惧怕。
以身入局也是棋局的一步，只要能赌赢天命，她便无怨无悔。
“小师弟……真希望我能亲眼见到高墙打破……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这一刻她笑得肆意畅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喜悦。
……
晨光未亮，天色灰蒙蒙的一片。这时间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南天门北门万籁俱寂。
北门有一条通往山下的石道，足足有九千七百一十二级石阶。
其实有很多种方式能下山，但张无尘选择了这条路。他想再看一看景山风景，免得日后想念。
“小师叔……”
脚步声匆匆赶来，张无尘回头一望，竟是李啸天。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今日会走，更不想有人送行，这孩子突然出现还真让人意外。
“小狗子，你怎么来了？”
“我算算日子知道小师叔这几日就会出发，每天起床都去你那屋看一眼，刚好看到你出来……我就送送你。”
李啸天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只想送送小师叔，说出来怎么好像自己是个跟踪狂一样。
“你这孩子心也太细了……你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记得多睡个把时辰。别等过几年还长不高，那可没姑娘看上……”
我怎么像个唠叨的老父亲？
张无尘笑了笑自己，又摆着手说道：
“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记下了，就送到这里快回去吧。”
“等等！”
李啸天从怀里掏出一个福囊，急着递到张无尘面前。
“小师叔，这平安符是我娘从庙里求的，很是灵验！我听说镇妖司遴选危险重重，希望它能保你一路平安。”
“小狗子，这福囊是你娘给你的，你自己好好保管。”
张无尘俯下身摸着李啸天的头，声音不知不觉柔了下来。
“可是你救了我一命，还有那次蛟龙夜袭你也救了大家……这东西不值钱，但是我没什么能报答的……”
见那孩子瘪着嘴还想说什么，张无尘打断道：
“小师叔不是不想收，而是觉得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这样吧，我跟你约定。等你哪天强大到不需要这个平安符了再把它送给我，那时候我一定会要。”
他说着伸出小拇指，与一脸迷茫的李啸天打钩做了约定。
修行之路何其漫长，他也不想让李啸天心中留有一份亏欠，于是便想了这个法子。
他也隐隐期待着等再回宗门之时，李啸天能真正成为一个强者。
九千七百一十二级石阶，张无尘花了一个时辰慢慢踱步，走下山后日轮正从地平线冒头。
山下，一个纤瘦挺拔的身影懒洋洋靠在树干上，看表情还有些不耐烦。
“小师弟，你这也太慢了。”
“二师兄不是说先走一步？”
“这不是想起师父的嘱托，怕你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我不过是跟送香囊的师侄聊了几句，这才慢了点。”
“哦？是那个瘦瘦小小，脸色还有点蜡黄的李师侄吗？”陈亦礼绷不住笑出声来，“幸亏不是个姑娘，不然你大概走不出南天门了。”
“你竟然偷听？！”张无尘刚要发作，猝不及防手里被塞了一把花花绿绿的香囊，“这又是干嘛？”
“前些日子宗内师妹师侄们送的，你要喜欢就都拿走吧……”
“哎！等我回去给她们治治眼疾……”
……
神悦城，镇妖司总部所辖之地，也是每年镇妖司遴选的举办地。
神悦城受镇妖司直接管辖，独立于中州十三国之外，从实力上可以与中州任何一国匹敌。
城内千万居民，有四成都是修行者，这比例远远超过大陆上的任何城邦。
张无尘和陈亦礼花了三天时间赶到神悦城，还未进城门就感受到了极具压迫感的紧张气氛。
进城的队伍排了近百丈，城门两旁身穿铠甲的护卫队站了十余人，而且每个修为都在登云境以上。
城内居民需要出示能证明身份的手环，而像张陈这样的外来客则需要说明入城目的，还必须出示能证明身份的文牒物件。
“这些护卫心眼也太死了，这么多人就不能多开几条通道吗？”
张无尘挤在队伍中央都快半个时辰，对这些护城卫的效率非常不满，恨不得自己上去指挥。
“这你就不懂了吧，多开几条道怎么体现权力？怎么体现威严？就得让人等得口干舌燥，才能记住这是镇妖司的地盘。”陈亦礼眼中多了几分轻蔑。
“二师兄，你这张嘴比我更能惹事……看来三师姐还是少想了一步……”
张无尘正小声嘀咕着，队伍前方传出一人大喊声：
“大人饶命！我不是魔道也不是细作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