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北陵圣女，一字箴言
“沈师姐，你能预知到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对吗？
那为什么你没有阻止大师兄去龙心岛？为什么没有提醒师父灾难将近？
你什么都没说，唯独说了我要离开的消息。沈师姐，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避重就轻……”
张无尘说得很平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责怪的情绪。
事实上他也不想怪三师姐，只是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怎么能做到在即将到来的灾祸面前如此平静？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根本不在乎。
只有她不在乎大师兄，也不在乎师父和师门，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可是张无尘始终不愿相信这个解释，他觉得沈师姐人的冷的，但心是热的。
“天命就是如此。即便是我提前说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更何况——”
沈念雨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头又看向那一汪池水，
“你我都不知道，天命如果被改变，会不会反而转向更坏的运道。
小师弟，有时你我就如同这鲤鱼一样，自以为碰到了天地边界，却不过只是区区池壁罢了。”
“天命不可违，沈师姐，你是想说这句话吗？”
也许是受到师姐的影响，张无尘也转头看向鲤鱼，连呼吸都平静了下来。
“不……以我现在的能力还得不出你的这句结论，正因如此，我那日才会提前预告你的离开。
小师弟，虽然很抱歉，但是你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颗棋子。
我要利用你，与天命做一次赌局。”
“沈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张无尘难以想象，眼前的人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段话。
以人为棋子赌天命，这简直是逆天的程度。但这些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好像“今日夕阳很美”一样平常。
从她平静的眼眸中究竟能看到什么，张无尘越来越好奇。
“小师弟，这世上的高墙挡住了妖族，也囚住了人族。我在赌，神域高墙打破会怎么样。
我本以为我这一世看不到这一幕，直到你出现了。小师弟，你便是我的赌注，我赌你可以打破神域高墙。”沈念雨无声地扬起嘴角。
张无尘倒吸一口凉气。
质疑神域高墙等于质疑五大仙圣，她的这番言论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传到镇妖司耳里，不但会被治罪处刑，说不定还会牵连很多人。
从万年前到现在，镇压“万妖之乱”的五大仙圣在中州大陆的地位就相当于神，他们有自己的神庙，每年都有数以千万的百姓供奉朝拜。
整个中州大陆，没有人敢提及打破神域高墙，更没有人敢质疑五大仙圣。
“你在害怕吗？”沈念雨问道。
“你说我应该害怕吗？”
张无尘简直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被人当做棋子他似乎应该觉得生气，但偏偏心里竟然有种刺激的感觉。
疯子，他想用这两个字形容沈师姐，还有他自己。
“不过师姐，你既然要拿我当棋子，怎么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吧？”
“不管你愿不愿意，赌局已经开始了。”
沈念雨眼中出现可以称得上“狡猾”的光芒，这让她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
张无尘背靠着栏杆叹了口大气，无奈道：
“我可真是服了……不过既然你能看得到所谓的天命，大概我这颗棋子早已注定。
怪不得你说要送我一样东西，我说师姐，你可得送我一份大礼才行啊！”
“我要送你的，是一个字，一个‘忍’字。”
“我去！合着你送我的不是根本不是个礼物，亏我还……”
想到先前在许言霆耳边说了什么，张无尘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就要喷出来。
“这也算是我给你的礼物。”
沈念雨抿起嘴角，好像是在憋笑，
“小师弟，你这一生有两段师缘。在镇妖司你会和第二个师父相遇，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照你的意思我一定能进镇妖司？”
“不一定。你能不能进镇妖司，关键就在于‘忍’字。”
沈念雨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小师弟，你身上有很多在这个世上难能可贵的优点，你不畏强权又敢于挑战，任何时候都不会向谁屈服。
但是在真正进入镇妖司之前，你暂时要收起原本的性子，学会忍耐。
只有经历了黑暗，你才能获得属于自己的机缘。”
沈师姐还是平淡如水的模样，语调也不掺杂多余的感情，就好像ai在阐述观点，但却让张无尘心里却莫名升起些感动。
他才发觉，原来他以为最陌生的沈师姐，竟然如此了解自己。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还真奇妙啊……
“我好像听懂了……”
张无尘沉吟片刻，突然连珠炮似地问道，
“师姐，我那第二个师父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有啥明显的特征吗？我该怎么找？”
“你不必去找，时间到了他自会来找你。不过以防万一我再送你一句话：‘黑泥之下，相依相伴对残月。’
见到他的时候，你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这么神秘……”
张无尘突然凑到沈念雨跟前，细细观察起她的眼睛，
“师姐，预知未来是你血脉带着的能力吗？偷窥天机告诉我，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北陵沈氏传承玉虚仙祖血脉，但真正觉醒天命的很少见。我不过是机缘巧合，成为了那个幸运儿。”
嘴上说着幸运二字，沈念雨眼中却无半点喜悦。相反她的眼中有些化不开的愁苦，像一潭放置了许久的死水。
“我并非用眼睛窥探天命，而是从一切事物中察觉变化的轨迹。
这轨迹可以是观鱼潜游于水中，亦可以是云飘散于空中，甚至可以是一滴雨水滴落屋檐。
这对你而言或许空洞，但却是我经历的每一天。所以若要说影响，我的人生便是最重要的影响。”
沈念雨的表情越是平静，张无尘却越能感觉到她压抑在心中的波涛汹涌。
作为北陵圣女，作为国运的的守卫者，亦或是作为觉醒天命的沈氏血脉，恐怕她没有一天是轻松的。
“师姐，知道得太多应该很累吧。”
沈念雨瞳孔微微颤抖着，神色诧异地看向张无尘。
鲤池内那几十条鲤鱼好像受了刺激般朝着四处窜来窜去，平静的池面溅起层层水花。
她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