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命不久了
一名老仆走进来,对着王尚白道:“老爷,外面有人自称是汪绍的朋友。”
一名年轻人。
他不待通报,已然迈步走了进来。
汪绍愣道:“易长生!”
王尚白眉毛紧蹙,此事绝对不寻常。
易长生对着王尚白点了下头:“我猜你就是汪绍的师父。”
“不用猜,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王尚白道。
汪绍惊诧道:“易少,你跟踪我?”
易长生笑了笑,走到桌台边,看到一大壶沏好的灵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好茶,比你茶摊上的那些茶末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王尚白静静地看着易长生,内力暗凝。
他是儒修,自有一种淡定自若、风雨不惊的气质。
汪绍忽然觉得师父的怀疑不无道理。
他的神色紧张起来。
易长生用袖子擦完嘴,道:“我还真是跟踪你。”
“易少,原来你早有图谋?”汪绍气机隐动。“说,有何图谋?”
图谋?
易长生笑道:“我不请自入,有些失礼,不过,你二位也不必如临大敌吧?”
汪尚白道:“你能看出我有所防备?”
“仙翁气度温文尔雅,灵力却蓬勃欲出,还怕我一个小辈使坏?”
汪绍如坠云雾,道:“易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除了赵半城,他自忖没有得罪其他强人。
易长生道:“你走之后,我也想出去溜达溜达。半路上,却遇到一个熟人。”
熟人?
“赵二。”易长生道。
确实很熟。斩膊为证。
“赵二跟踪我?”汪绍又是一惊。
易长生点了下头,“我问他为何跟踪你,他不说,我就打了他一顿,然后提着他来找你。”
易长生将打得半死的赵二扔在村外一口废井里。
汪尚白抚了抚须:“路途不近,你来得挺快啊。”
除非汪绍一路上做好标记,你才能不费力地找上门。
“好找,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易长生用王尚白的话回道。
“我一个村居老翁,虽无余财,但还是有些名声。”王尚白呵呵笑道。
汪绍听说赵二还在村口,道:“我去处理一下,否则后患无穷。”
王尚白点头应允,他马上冲了出去。
屋里。
只剩下他和易长生。
为了不让气氛陷入尴尬,易长生随口扯道:“仙翁的大宅虽然深藏民居,却古色古香,檐不高,但出挑向天,呈现睥睨俯瞰之势,隐约有王者之气。好宅!”
王尚白脸上一僵:“我姓王。”
“那我更没有说错。”易长生又瞅了瞅一篓子的废纸,其中还露出几个字。
像是山水画。
“仙翁所作,莫非是万里江山图?”易长生道。
王尚白的手微微一颤。
这小子,眼神太毒了,仅凭几片纸屑就猜出他做的画!
如果是友,倒还罢了。
如果是敌……
以王尚白五层巅峰境的修为,今天要破戒杀人了!
他是个儒修,但读书人若起了杀心,更狠。
“少年,你也喜欢丹青?”
“还行,我最喜欢的是仕女图,山水次之。”
“不愧是年轻人。你从一篓碎纸就看出我画的山河图,请问,除此之外,你还看出什么?”王尚白咄咄相问。
易长生斜了一眼。
我不过是随口胡诌,以免显得在你这个大儒面前没有文化,怎么,还考上了?
九年义务的老底子该拿出来了。
王尚白的画作,颇费精力,既画山河,必当志存高远。
掑掉是几个意思?
只能说明主人心怀慷慨,又怅然若失。
心境不得伸展,更不愿为他人所知。
“仙翁,在下想起一句诗,勉强应景。”易长生道。
“哦,你还会作诗?”王尚白蓦然一惊,这少年来头肯定不简单。
易长生也不想纠正他的说法,反正没有人来主张版权。
你说做就做吧。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易长生承认,这句诗不是太贴切。
主要是看到有新采制的灵茶。
王尚白脸色煞白,如闻晴天霹雳。
呆呆地坐到太师椅上。
易长生心道,卧槽,胜洲的文化水平这么低吗,我若是再背几首小学诗词,那不得封圣?
看把大儒惊的!
我也不是故意装比,没什么意思。
王尚白起身正衣,抱拳一躬:“受教了,如聆天籁之音,如受醍醐灌顶。”
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易长生,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还知道自己什么老底?
“少年出口成章,想必家世显赫,即使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也定然不简单。”
“可不是不简单,双母双亡。”
“哦,那你的姥姥,应是不凡。”
“还行吧,天天看的话,也……看不烦。”
王尚白呵呵笑。
“少年,不知你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易长生心道,这我可不能给你说。
金液玉炉功,就是炉鼎之术。
“普通功法,在仙翁面前,不好意思提啊。”
王尚白走上一步,亲昵地拉住易长生的手,顺势搭脉试探。
经脉窄滞,怪力乱行。
汪绍说的没错,易长生踏入仙门的时间不长。
这个年纪才踏入仙门,说明他的资质不是一般的低劣。简直低劣到丧心病狂。
在一念之间,王尚白意欲震碎他的经脉!
一了百了。
他还是忍了下来,从易长生的言谈举止观察,这名陌生少年没有那么复杂。
是他自己想复杂了。
王尚白对着后墙一挥,哗啦,出现一面又长又高的书柜。
手一指,一本深黄色的小册子浮现于他眼前。
“少年,我与你一见如故,这本《大经法》,非你莫属,连汪绍我都没有给他看过!”
易长生的嘴角微微一搐。
如果你有漂亮的孙女介绍认识,求之不得,欣然接受。
但弄本晦涩艰深、诘屈聱牙的古功法,跟送小学生一套作业作生日礼有何区别?
听我说,谢谢你。
对了,王尚白也快要过生日。
这时。
汪绍从外面远远走来。
易长生道:“他杀了赵二。”
“你怎么知道?”
“他眼中有决绝的杀意,手上有未凝固的血迹。”
“好眼力!”王尚白赞道。
汪绍已经走到二人跟前。
“我杀了赵二。”
“看出来了。”易长生道,“你一定问了不少倚翠楼的情况。”
汪绍眼圈发红:“我的命不久了。师父,我可能无法给你祝寿。”
王尚白眼睛一瞪:“胡说八道,我一把年纪尚且没说死,你年轻力壮,倒想走到我这把老骨头前头?”
“想让为师为你送终?没门!”
“你是不是从赵二那里听到不太好的消息?”
汪绍点了点头,“我的妻子在里面受苦受辱,而我作为一个男人,却在外面无所动作,有何脸面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