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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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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灏赶来大伯父房间时,子悠已经在给爹爹喂药了。

    陆灏急忙问道:“妹妹,大伯父这是怎么了?”

    子悠坐在床边,用勺子撬开爹爹的嘴,一点一点喂进去,两眼湿润的回道:“爹爹胸痛的昏过去了,大夫说能不能醒,就

    看今夜了。”

    陆灏立时哭丧般的嚎起来,一边哭一边推搡着大伯父,子悠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都被他推的流了出来。

    子悠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将他推开,厉声道:“二哥若是实在想尽孝,就来给爹爹喂药吧。”

    陆灏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推脱着道:“妹妹心细手巧,还是你来吧,我一个大男人做不好的。”

    陆灏叫了陆霄出去,以防不测,两人许是已经在商量陆行的后事。

    顾郎中进来给陆行把了把脉,对子悠道:“今晚我便留在这里,病人有何情况,我也能及时察看,还需府上派人到我铺子上知会一下我家娘子。”

    “那便谢过顾大夫了,我这就派人去。”子悠甚是感激。

    夜已深,陆行吃了药有四个时辰了,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顾郎中尽职尽责,约莫一刻钟便去把一次脉,子悠与两个哥哥、嫂嫂一直守着未离开。

    子悠不知什么时候竟趴在爹爹跟前睡着了,哥哥嫂嫂和陆灏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盹,顾郎中估摸着是出去交代丫鬟熬药了。

    约莫卯时,天刚微微亮,子悠突然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头发,她睁眼一看,爹爹已经醒来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她又惊又喜的喊爹爹,哥哥嫂嫂也被惊醒,赶忙围过来。

    子悠握紧爹爹的手,陆灏又是哭丧般的嚎着:“大伯父,你可算醒了。”

    陆霄难得的柔声细语问:“爹,你感觉怎么样?”

    舒云背对着大家,双手合十念叨着:“感谢菩萨,感谢菩萨。”

    陆行微微张开口:“霄儿,念儿,灏儿,舒云。”

    子悠的手握得更紧了,哽咽着说:“爹爹你方醒来,别说太多话。”

    顾郎中进来了,给陆行把了脉,松了口气道:“醒了就好了,命算是保住了,稍后还要喂陆老爷一碗补养的药,明日开始我给陆老爷调理胸痛的毛病,今日我便先回去,午饭后我再过来看。”

    “咏江,快备马车送顾郎中回去,到账房去取三百两银子一并送于顾家。”陆霄大气的赏赐。

    “这不合适,这太多了。”顾郎中还要推辞。

    舒云过来送他:“顾郎中莫要推辞,您对我们陆家有大恩,这是我们一家的心意,您不收下,反倒叫我们难看。”

    陆灏惯会夸夸其谈:“顾郎中莫要推辞了,改日我定为顾郎中的医馆送上一面大大的锦旗,在商界大力传颂顾郎中治病救人的神仙医术。”

    “陆公子,是陆老爷洪福齐天,我只是略尽了绵薄之力而已,实乃医者之本份,不敢居功啊。”顾郎中谦虚道。

    子悠也来送顾郎中:“顾大夫,家父跟前还离不了人,待家父康健了,我必要亲自登门拜谢。”

    “陆大人,陆公子,夫人小姐留步。”顾郎中跟着咏江走了。

    这日午后,顾郎中如约又到陆府给陆行诊治,开了药,叮嘱一日三次,饭后服用,叮嘱陆行无论如何都要进食,不可再亏虚身体。

    后几日,顾郎中也是每日皆抽空上门观察陆行的病情,在顾郎中的悉心照看下,陆行算是有了好转,一日比一日见好,只是他忧心店铺的生意,每日都念叨着要过去看看。

    陆行要去铺子上,子悠自然不能叫爹爹出门吹风,她答应帮爹爹过去瞧着,她虽不懂经商之道,又对生意买卖无甚兴趣,可理账的本事是祖父在时亲自教的,在忠叔的指导下,十来日便对自家生意了解了个大概。

    打理完上个月的账目,子悠和忠叔回陆府给陆行过了目,陆行十分满意,便想考考自家姑娘。

    “念儿,你到铺子上也有十来日了,跟爹说说你都有什么见解啊。”

    子悠娓娓道来:“女儿想了几件事,说与爹爹听听。女儿发现陆家的云锦价目最高,利润也最多,织彩锦价格适中,利润也适中,平纹锦价格最低,利润也最低,每年有三个月平纹锦甚至是亏本在卖。这三种锦里面,织彩锦售卖量最大,平纹锦次之,云锦最低。女儿想平纹锦只是一个吸引客人进店的由头,亏本赚了个人气和口碑,平纹锦上亏的钱,正好和云锦上挣的摊平,主要的利润都来自于织彩锦,织彩锦相比平纹锦略贵一些,但是从材质、工艺上都更胜一筹,被平纹锦价低吸引进来的顾客,多数会加价购买织彩锦。”

    陆行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子悠接着说道:“女儿发现这三年关去了三十余家铺子,又新开了十余家,对比前三年,铺子的总数少了二十家,利润却反而增加了,连年亏损的铺子需快刀斩乱麻的切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陆行笑笑:“正是这个道理。”

    忠叔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陆灏进来给陆行请安,陆行叫他坐下:“来,一起听听你妹妹的见解。”

    子悠没管他接着说:“我很是佩服祖父,想当年如何艰辛都要把铺子开到各个州县,现如今江南丝绸行遍地开花,多多少少分走了我们陆记的生意,但好西南和北方的铺子是越来越红火,维持个一二十年都不成问题。但我还是有些担忧,现在不少铺子都能织出云锦、织彩锦在售,陆记的生意要想长红,还需再多点新意,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才行。”

    “老爷,咱们家姑娘只几日时间便把陆记的生意经摸得透透的,真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不对,应该是虎父无犬女。”忠叔夸道。

    陆行开怀一笑道:“念儿,你能有此见解为父也深感宽慰啊,为父这就着人去研制新的花样、织法,保准让他们追不上。”

    陆灏不服气的轻哼一声,酸溜溜的开口:“伯父,妹妹这么能干,你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陆行见陆灏话里有话,连忙宽慰道:“哪里的话,跟你比起来,你妹妹差的远着呢,我老了,陆家的家业以后还不是要交给你们。”

    “爹你胡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子悠坐到爹爹身边,亲昵的揽起他的胳膊。

    陆行宠爱的抚了抚她的头:“爹也想多活几年,看着你们都成家生子啊,对了,方才靖北王府的小王爷来了,还问到你来着,你何时与他相识的?”

    陆灏翘起二郎腿,端着茶杯朝子悠神秘一笑,等着看好戏。

    子悠剜了他一眼,随意的答道:“他啊,他是沈家哥哥的好友,我与他有过几面的缘分。”

    陆灏在一旁窃笑不已,手中的茶杯都捧不住了。

    “这王府可不比我们寻常人家,人情世故不是你能应付的来的。。。”陆行像是提醒子悠。

    “爹爹你说什么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子悠很不乐意。

    陆灏看热闹不嫌事大,放下茶杯讥笑道:“妹妹啊,你都那样人家了,不得。。。”

    子悠连忙起身要去捂他的嘴,被陆灏躲开了。

    “不让说就算了,我瞧瞧他都带了什么好东西?”正说着陆灏就要去开萧忆安带来的礼盒,“这高丽参一看就是贡品,有银子也买不着的,呦,这么大的虫草,这。。。这萧忆安如此殷勤,还真没把妹妹当外人啊。。。”又是一阵笑。

    “啪。”子悠重重的打在陆灏的手上,说道:“二哥,你跟我出来。”

    出了门,陆灏本想开溜出去,又被子悠拦住,从前他巧立名目从账上支些银钱使使,忠叔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是伯父授意的。自打子悠来到铺子上,自己便处处受限,日日查岗也就算了,账也不放过,如今自己连偷偷挪用点银子都不能够了。

    她定是又来于查账,陆灏忍耐了一番,挤出一个笑脸跟着她出去了。

    两人来到亭子中,子悠还未开口,陆灏便心虚了,支支吾吾道:“你若说的是我从账上支银子的事,你去问大伯父,我都告诉过他了。”

    “谁跟你说支银子的事,昨日夜里织造局的吴管事来传话,说你送去宫里的一批料子数目不对,忠叔找了你一晚上都没见到人,宫里的事情是万万出不得差错的。”子悠板起脸来。

    闻言,陆灏急起来:“吴管事我熟,我这就去找他。”

    “忠叔一早便差人送过去了,还陪了好一顿笑脸,你的私事我不管,但生意上的事,你还是多上点心吧。”说罢,子悠白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陆灏目送她离开才走,在园子里转了几个来回,走到无人处,用尽全力踢倒了池边的石头,闷声喘着气。

    他自小便跟着大伯父,这七年来,尽心尽力,帮着大伯父打下了江南的半壁江山,本想着陆霄入仕,陆霖年幼,大伯父可依仗的人只有他一个,将来少说能接了他的半数衣钵,谁知子悠一个女子,竟也把手插了进来,如今还管到自己头上了。

    他暗自冷笑了一声,甩了甩额前碎发一本正经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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