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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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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定这一日,子悠又过来看书,萧忆安特意带了胡记的糕点过来。

    读完了《世说新语》,子悠又选了本《趣谈诸子百家》读起来,约莫读了半个时辰,子悠心中有些疑惑:“萧大人,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萧忆安拂了拂衣摆望向子悠,很是热心的说:“陆姑娘说来听听。”

    “儒家道:仁、义、理、智、信、博爱、广施仁政、民贵君轻;法家道:治道不法古,依法而治;道家又道:无为、顺其自然。儒家主张人性本善,而法家主张人性本恶。萧忆安公子觉得他们谁的主张更有道理?”子悠问。

    闻言,萧忆安态度谦和又一本正经的开口:“这个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如同无法定义一个人是好人还是恶人,好人亦会犯错,恶人也能行善。人性是善是恶,无法定论,在我看来,人性如一页白纸,泼朱为赤,泼墨为黑,我们每个人的这页纸,是赤是黑,或是有赤有黑,不到盖棺是不能下定论的。至于一国之政,自武帝始到如今皆是行表儒里法之道,既尊儒,又崇法,以儒家礼乐教化人心,以法家之刑守住底线。于我个人而言,按道家思想来做事就会简单许多,无为,不争,顺其自然,势来便进,势退便罢。”

    子悠先是领悟似的“哦”了一声后,旋即不禁点头赞叹道:“听君此一言,茅塞顿开,大有裨益,大有裨益啊。”

    萧忆安暖洋洋的笑开了。

    子悠郑重的思忖了一下,似有许多疑惑,祖父从小告诫她:事在人为。萧忆安则说他崇尚无为,顺其自然。

    当今世风日下,若不为自己绸缪,这般顺其自然下去,岂不是白白埋没了一身好才华。

    她幽幽的开口:“萧大人,世人大多庸俗,有时候你站的位置便是你在别人心中的位置。令尊靖北王此次大败北昭,举国称赞,何其风光。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我打心底里觉得你才华出众,将来必能有一番大作为。”

    萧忆安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眼神暗淡了下来。

    子悠看他有些伤神,心想许是戳到了他的痛处,她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声音:“我掐指一算,以你的能力,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大展才华的机会了,我十分的看好你哦。”子悠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低头沉思片刻,犹豫再三开口道:“陆姑娘也同别人一般看我吗?”

    子悠一阵迷糊,莫不是他误会我是那种趋利逐名之人。

    她紧了紧牙关,干干一笑:“我自与别人不同,作为你的朋友,无论你身处哪个位置,我都把你放在心中很重要的位置。”说完不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萧忆安酸涩一笑道:“很多时候,锋芒毕露未必都是好事,于我而言,平平淡淡便是最好的。”

    子悠知道他的处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了自保,他只能藏拙,男儿谁能无抱负,一身才华无处展示,又不敢展示,心中得憋屈成什么样。

    她缓缓开口道:“《论语》有云,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我以为好钢应用在刀刃上,有大才者,理当为国争光,为民谋福。当然,我知你的顾虑,祖父曾给我讲过陶朱公的故事,他一生拜过相,从过商,三次登临顶峰,领略过高处的风光,亦能识时务的急流勇退,明哲保身,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萧忆安闻言面露愧疚之色,少顷微微一笑道:“陆姑娘说的是,我自当效仿陶朱公,不会让陆姑娘失望的。”

    “我当然希望你更好,但是我也希望你每日能开开心心,做自己内心真正欢喜之事。”子悠会心一笑道。

    两人没再言语,萧忆安仍在编书,子悠继续读她的《趣谈诸子百家》,气氛很是静谧,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唉,傅小姐,跟您说了萧大人有客人在。。。”一个声音刺破了这份静谧。

    子悠循声望去,那女子美的明艳绝伦,如明珠生晕,美玉盈光,虽娇俏,却一身傲人姿态,气势压人。

    她便是傅元蘅吧,傅家三代为相,她母亲又是当今皇后的同胞姐姐,除过公主,她算是这金陵城最尊贵的女子之一了。

    门口的侍卫随着她一起上楼来,脸上甚是无奈的模样开口道:“萧大人,这,傅小姐非要进来,我们也拦不住。”

    萧忆安起身:“无妨,你下去吧。”侍卫得救一般的赶快开溜了。

    子悠急忙起身准备恭恭敬敬的行个礼,还未等她福下身,傅元蘅怒目圆瞪的望着子悠:“你是谁?”这一副捉奸般的模样弄的她十分不自在,她悄悄的将萧忆安望了一望。

    萧忆安开口道:“傅小姐今日找我有何事?”

    傅元蘅上前小鸟依人般的抱住萧忆安的胳膊,斜眼望向子悠:“忆安哥哥,她怎么在这里?”

    萧忆安深知傅元蘅善妒,几个月前上元节,他只是扶起了一个摔倒的姑娘,傅元蘅便叫人划破了那姑娘的脸。

    他怕子悠无辜受到伤害,只得与她划清界限。

    “这位是御史陆大人的妹妹,也算是我的表侄女儿,今日过来找几本书读读。”

    “表侄儿女。。。”子悠听到这几个字很是羞愧难当,没想到萧忆安也知道了此事,这不是公然占她的便宜吗,不过看你如此为难的模样,本姑娘不与你计较。

    见色忘友果然人之常情,子悠心里把萧忆安审判了几百次,依旧面露笑容,附和的点着头,嘴里不忘跟傅元蘅问好:“傅小姐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个人都懂这个道理吧。谁知傅元蘅她果真不是个人,她冷了子悠一眼,没好气的说:“沈瑶的朋友果然都跟她一个货色。。。”

    萧忆安面露不悦,打断了她的话:“傅小姐慎言。”

    子悠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她这种身份又如此刁蛮,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她十分识趣的对他们二人说:“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表叔叔,傅小姐,两位慢慢读。”

    说着便一溜烟的下楼出去了。

    出了弘文殿,子悠心头闷闷的,她自语道:“谁说萧忆安好男风,不爱女子来着,如此知道避嫌,我看他对男女相处之道清楚的很嘛。”

    夜色渐浓,子悠睡不着在院子里踱步,他瞧见堂兄院里的灯没亮,想来堂兄还未归。正要离开,这泼皮一身酒气的被徐敬扶着进到院里。

    “他这是去哪喝成这样?”子悠跟着进了房间,问徐敬。

    徐敬支支吾吾的开口:“陪几个外地的客商喝的,劝不住。”说罢把陆灏扶到床上躺下,退去了他的鞋袜。

    子悠打发他出去给陆灏煮碗醒酒汤。

    她顾自的坐在桌前,却听陆灏口中呓语:“文。。。君。。。”。

    她听不太真切,往前凑了凑,低声在堂兄耳边问道:“文君?是谁呀?”

    陆灏不理她,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她轻轻推了陆灏一下:“堂兄,陆灏?”

    见陆灏不理,她直起身子准备离开,陆灏又呓语道:“文君,你信我,我绝不负你。。。”

    陆灏翻了个身,衣襟里滚出一个绣着梅花的帕子,像是女子之物,子悠方将它捏起,一股浓郁的脂粉味便扑面而来,想来这个“文君”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

    第二日一早,堂兄酒醒了要出门,子悠在后面叫住他:“堂兄,昨个儿一晚上你去哪里了?”

    陆灏结结巴巴张口道:“我,我是办正事,这不是有几个荆州来的客商嘛,总要见上一见。”

    子悠不信他:“胡说,你定是到那烟花柳巷鬼混去了。”

    陆灏死不认账,昧着良心辩驳道:“我可是正经人,你休要污我清白。”

    子悠顿了顿,想起那日堂兄的呓语,话又到了嘴边:“你是正经人,那这世界上就都是正经人了。那个,文君是谁?”

    这句话似是戳中了陆灏的要害,他脸色肃然起来:“谁告诉你的?你派人跟踪我?”

    堂兄从小都是乐天派,笑面虎,很少有这样严肃的表情,就连他夫人去了也没见他在人前皱过眉。

    子悠不屑的说:“谁有那个闲工夫,下次睡觉别说梦话,还有啊,衣襟里藏东西也要藏的牢一些。”

    陆灏又羞又怒:“陆子悠,你一个姑娘家,竟翻我外衣,你还要不要点脸?”

    子悠不未然:“翻你外衣算什么,你半个身子我都见过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害臊的。”

    “你你你,你竟偷窥我,我告诉伯父去。”陆灏激动的话都说不全了。

    子悠也不怕他,拿着他的把柄威胁道:“你告诉爹爹,我就跟他说盛哥儿满月宴那日,你偷偷藏了一个锦盒的事,我一时讨贼心切,才不小心撞见你换衣裳的。”

    “什么跟什么,我那是给靖北王府的二公子萧忆安拿的锦盒,里面装的是给他要换的衣裳,你推我门了?他可瞧见你了?”陆灏松了口气,立时又来了精神。

    “没,没看见。”子悠的脸顿时烧的火一样,怎么会是他,那日他回头了,定是瞧见自己了,这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幸得萧忆安没有见怪,还把自己当成朋友对待,唉,他到底是真不喜欢女子呢,还是就没把自己当成女子。

    陆灏抓住了她的把柄,立时得意起来:“妹妹,此事关乎你的清白,哥哥我是不会跟别人说的,作为交换,我的事你也别管了。”

    她回过神来,想起了正事,语重心长的劝解:“二哥,我们陆家有祖训,不许娼妓入门,你为何不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偏生要去招惹这些烟花柳巷的女子。”

    “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以后我的事你少打听。”陆灏甩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子悠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堂兄这次是动了真情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夜里,子悠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想起萧忆安面露微笑的脸,一会儿又出现他健硕的背,脸红心跳,羞的用被子蒙上了头,决定再也不去见萧忆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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