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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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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吏对着书架查看了一番,拿下几卷《史记》,“在下以为,这《汉书》多古字,论赞全用赋体写成,我怕姑娘读的艰难,倒不如《史记》来的朴素、生动。”

    他这番话说的子悠不甚开心,心想:这人好生奇怪,说这话是瞧不起我吗,怎知我就读的艰难了。她将手中汉书放回,眼睛余光瞄到了一本《周易》,要说晦涩难读,非《周易》莫属了。

    她果断的抽出那个《周易》,与小吏唱起反调:“少使有所不知,我自幼便爱读这些晦涩的古书,于我而言,越难读越有趣。”说罢抄起那本《周易》便到二楼去找萧忆安。

    留小吏在原地对她竖起大拇指:“秘书郎的朋友,果然不凡。”

    萧忆安换了湖蓝色官服,衬的他的肤色更白了,他热情的安排子悠坐于对面书桌,拂袖给她倒上一杯清茶,子悠接过茶,他又从盒子里取出两盘糕点,“方才陆姑娘选书的时候,我叫人到楼下买的,也不知合不合陆姑娘口味,快尝尝吧。”

    子悠看到桃花饼喜上眉梢,笑的乐呵呵的:“那便谢过萧大人了。”

    萧忆安浅浅一笑,回到他撰书的案几上去忙了。

    几个鲜花饼下肚,子悠撑的吃不下了,开始打开《周易》翻看,实在晦涩难懂、毫无意趣,她从袖口取出丝巾轻扫了扫嘴角,了无意趣的折了几下,折成了一个兔子模样,朝着兔子瞪眼噘嘴。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萧忆安看在眼里,他悄悄收回了眼神,眉梢嘴角皆带笑意。

    子悠玩腻了兔子,不时的抬头看萧忆安,只见他在案几旁端坐着,一手撑书,一手执笔,手指白皙纤长,不时的写上几个字,一双曜黑的眼睛倒映着书上的字,如碎落的星星点点,鼻峰高挺,一双唇微微张开,瘦削的侧脸线条硬朗,秀美而不失男子的英气,半披的头发乖顺的滑在背后。

    子悠一手托起下巴,一时竟看的入了迷,不免心中感慨:竟没有一根头发丝拖后腿,奥妙的很啊。都说萧忆安是金陵第一美男子,看来也不是妄言,单单望着他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神清气爽。

    萧忆安似是察觉到子悠在看他,屏气凝神了一瞬,笑意嫣然的抬头,目光对上时,子悠面上蹭蹭的烧的比那炉子上的火苗还要热,迷迷蒙蒙、勉勉强强张开嘴对萧忆安说了句:“这个鲜花饼真好吃啊,萧大人你来一个?”

    萧忆安倏尔一笑,嘴角的笑涡浅浅荡漾开来,“我不喜食甜,陆姑娘爱吃就好。”

    眼睛那么像,年纪也对得上,何不问一问他,万一那少侠就是他呢,子悠几番犹豫,还是开了口:“萧大人可曾习武?”

    萧忆安手中的笔停了一瞬,旋即摇了摇头。

    “萧大人才高八斗,定是日日都要温书,没有时间做旁的了。”子悠轻轻回了一句,心里很是失落。

    萧忆安只是轻轻一笑。

    “哦,我曾捡到一个玉佩,萧大人不妨帮我看看。”子悠从袖口掏出玉佩。

    萧忆安似乎松了一口气,起身接过玉佩,端详了片刻又还给子悠,表情平常道:“依质地来看,这种羊脂玉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雕刻的样式也是寻常样式,上面既无铭文又无记号,应当是难寻失主了。”

    果真不是他,子悠接过玉佩,心里很是失落。

    萧忆安见她面色不佳,接着说道:“我会帮陆姑娘留意的。”

    子悠笑笑,将心事藏了起来,转移话题道:“不知萧大人在编撰什么书?”

    “我正在编一本有关南景各州地理、人文、民生百态的书,叫做《南景全书》。成书后,便能方便各州衙门查阅熟悉,更好利用当地资源造福百姓。”萧忆安满心喜悦的介绍着。

    “哇,好厉害啊。”子悠不禁赞叹道。

    萧忆安谦和开口:“忆安不才,还未曾亲自走遍南景的大好河山,目前只完结了益州篇,其他几州与同僚们遍查群书、访谈学者,方完成了一个大概,不够严谨,还需实地考察论证,若今生有幸能见证这部书的成册,也是幸事一桩。”

    子悠心中升起一丝敬佩,热烈的附和道:“一定会的,萧大人年纪轻轻便学富五车,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啊。”

    萧忆安眉梢携笑的对子悠说:“多谢陆姑娘吉言,陆姑娘似是对占卜推理也有兴趣。”

    子悠望了一眼手头的书,敷衍的一笑,皱眉咬唇一番又打开了那本《周易》,周易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周公,不知何时子悠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萧忆安拿过一件披风给她盖了起来,又去忙他的编书了。

    约莫睡了小半个时辰,子悠一个机灵醒来,眨了眨眼睛,朝萧忆安望过去,正对上他的一双眼,他如亲娘看孩儿一般慈爱,还不忘淡淡一笑道:“读《周易》着实费精神,陆姑娘不妨看看我给你找的这本书。”

    子悠又是皱眉咬唇一番,干干的笑了两声:“也好,也好。”

    许是子悠睡着的时候,萧忆安去拿了这本《世说新语》放在子悠的桌上,子悠打开看了几篇,文风独特幽默、生动自然的描写了前朝士大夫的处事风貌,读到任诞篇的时候,子悠忍不住笑开了。

    萧忆安见她如此开心,嘴角携了一丝笑意说:“我时常羡慕刘伶纵酒的放达,张季鹰辞官归故乡的洒脱,也佩服王子猷雪夜访友,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率性而为。”

    子悠笑吟吟的对他点点头:“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萧忆安闻言低头一笑。

    约莫看了两个时辰的书,子悠望了望窗外的太阳,对萧忆安行礼告辞:“萧大人,多谢你的款待,今日先看到这里吧,我怕爹爹找不到我着急了。”

    萧忆安放下手中的书和笔,起身相送,甚是诚恳的邀请子悠下次再过来,子悠对这个朋友非常满意,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连连点头:“好说,好说,只怕我会扰了萧大人的清静。”

    临行前萧忆安递给子悠一个令牌说:“日后姑娘如有用得到忆安的地方,可拿这个令牌到靖北王府找我。”

    这可是王府的令牌,子悠拿着令牌远远的看了又看,得意的收到了袖子里,萧忆安这朋友交的不亏。

    丞相府里,傅元蘅端坐在桌前拿一把银梳缓缓的梳理着头发,一个丫鬟慌张跑进屋里来,对她说:“小姐,小姐,打听到了。”

    傅元蘅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丫鬟接着说:“那个女子是御史台陆大人的妹妹,来京城不久,她与沈家两兄妹关系匪浅,就是借着这个由头接近了二公子,弘文馆的张思来报,午后二公子带着一个女子过去任上了,据他描述应当是这陆姑娘没错了。”

    “什么?”傅元蘅脸都气的青了,“简直就是狐媚子,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忆安哥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派人给我盯着她,她若再去纠缠忆安哥哥,速来报我。”

    自那日与父亲起了冲突,沈璇心中便终日不安,他打算尽快对子悠表明心意。上次游玩见到子悠对抚琴颇有兴趣,他便差人去找杉木。

    近日家中小厮给他寻得了一块百年的上好杉木,他找了有名的工匠,想要亲手给子悠斫一把琴,每日结束了廖夫子的课,他都亲自到斫琴师的铺子上忙活,手上被刻刀划破了些许口子,又结了痂。

    沈璇身为沈家的长子,除了父亲对他要求严格,常常责骂之外,生活也算是顺风顺水,幸福康乐,所求皆可得。

    自两年前陆霄成亲时再一次见到子悠,他整颗心都被这个姑娘装满了。

    沈家与陆家是世交,他又和子悠一起长大,在他看来,等他高中后,去陆家提亲,两家亲和喜乐结为亲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天不遂人愿,国公府林家抛出了橄榄枝,让这件事情已经横生出了许多枝节。

    别人看不出,可他能感觉到萧忆安对子悠青眼有加,这更让他忐忑难安。

    萧忆安回府后在书房一坐就是许久,提笔难掩笑意,在纸上画了一个姑娘的画像。

    楚余端汤进来,好奇的问:“公子,你这画的是谁呀?”

    萧忆安连忙掩盖起来:“没谁?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楚余过来抢:“公子我都看到了,让我瞧瞧。”

    萧忆安瞪了他一眼:“越发的没上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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