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戏
休息了两天,第二天下午严州便送纪雨回了酒店,因为有两场夜戏,吃过晚饭,稍微收拾了下,纪雨便赶到了片场。
到片场后她先去跟张导打了个招呼,准备去换装时,任安璐刚下威亚,见她来了,隔老远跟她打招呼,“来啦!在家休息两天,可舒服了吧?”
紧随其后下来的翟飞尘也附和,“看这气色就知道过得不错。”
纪雨笑着打趣道,“难得睡了两天好觉!”
任安璐感叹:“羡慕啊!”
翟飞尘也道:“嫉妒啊!”
“你别学我。”
“我学你了吗?我三个字里有两个和你不一样,你这是数学不好呢还是听不懂普通话呢?”
“”任安璐懒得理他,继续对纪雨道,“我去看下刚拍的镜头,你先去换衣服,等下再聊!”
“好。”
下一秒,翟飞尘拍拍她的肩膀,同样道:“等下再聊哈!”
瞥到任安璐无语的白眼,纪雨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应了声“好”。
任安璐扭头就走,翟飞尘又在后面追:“任老师,等等我啊,我也去。”
“你别跟着我!”
“这不是顺路吗?”
“是因为你跟着我才顺路的吧?”
“是因为顺路我才跟着你的。”
“果然,你承认你是跟着我了。”
“”
橙红的夕阳下,纪雨望着两人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如果两家粉丝有幸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怎么想,大概是kdl?
-
穿过逼仄的走廊,很快就到了休息室,纪雨进去的时候,米祺正在里面玩手机,旁边还坐着几个工作人员。
听到动静,米祺下意识回头,见到来人,很快笑了起来,“纪老师,你回来啦!”
两个多月了,他迟迟不愿意改口这个称呼,纪雨索性也不计较了,顺着打招呼:“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玩?”
他裹了裹外套,笑道:“外面好冷,里面暖和点,反正也没事做,顺便在这儿等你。”
“行,那你等我换了衣服,一起出去。”
“好。”
纪雨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左手边的女更衣室。
更衣室里没有暖气,她刚脱下外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于是连忙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在降魔宫拍摄也快步入尾声了,再过段时间换到棚内拍半个月左右,这戏就要杀青了,想想这几个月的时光,还真有些舍不得。
虽说只是一部网播剧,张导真的很用心,花大价钱搭建场景,求真求实,绿幕戏的减少让演员也更容易入戏了,加上张导精益求精的拍摄原则,可以预料到播出后观众的好评。
只是这 30 集的小体量,就算口碑不错,如果流量不佳的话,很可能面临着血本无归的风险。
纪雨换好衣服,坐到梳妆台前,化妆师便上前问,“纪老师,现在上妆吗?”
“嗯,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这会儿米祺也收了手机,跟她闲聊,“休息了两天,看着精神状态都变好了。”
“那不然怎么叫休息呢?”纪雨边配合着闭眼边搭话。
“唉,我也好想休息啊。”
纪雨揶揄,“那怎么行?你这终极大 boss 怎么能休息呢?天下苍生还等着你祸害呢。”
米祺无奈哼了声,“可别挖苦我了,你不在这两天我全是硬戏,一会儿哭一会儿打,人都要疯了。”
“那对咱们的米老师来说不都是小意思吗?”
“纪老师你别开玩笑!你这是捧杀!”他瞪大眼睛,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化妆呢,你别逗我笑”纪雨紧抿着嘴,肩膀却控制不住一耸一耸的。
“哼”
纪雨看着镜子里的他气鼓鼓的,越发觉得好笑,只好刻意不去看他。
米祺的长相是那种典型的阳光大男孩,穿上古装就如同书里写的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从角色适配度上完全不像是心机深沉的萧世谨。
不过相处久了她越发觉得,这种明面上白白净净的少年,暗地里却心狠手辣的巨大反差感,才是真带劲!
张导的选角眼光真的厉害。
-
妆发还是挺费时间的,加上冬天天沉得快,两人到片场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剧组点亮了几盏探照灯。
见人来了,张导冲他们挥手,“米祺,纪雨,来的正好,过来,我给你们讲讲下一场的戏。”
这场戏是慕阳曜与萧世谨的师父仙逝,萧世谨为争夺师位与慕阳曜大打出手,萧世谨不敌败下阵来,关键时刻乐歌冲出来想救他,却被他一剑穿心夺取妖丹,乐朝亲眼看到自己的妹妹魂飞魄散,痛不欲生,萧世谨吸收狐族妖力就此彻底黑化。
讲完戏后,张导开始设计站位、安排群演,几位主演却已经讨论起来了。
米祺头皮发麻:“嘶,又是一场硬戏。”
翟飞尘耸耸肩:“看我今晚要用多少血包。”
任安璐长叹,“这大晚上的来场哭戏,明天眼睛得肿成什么样啊!”
纪雨最后打趣道:“我命都没了,最惨的难道不是我吗?”
张导无奈看了四人一眼,笑道:“都别抱怨了,过来上威亚。”
“”
几人相视一笑,嘻嘻哈哈各自上了威亚。
降魔宫的布景大家已经很熟悉了,确认各自的站位后,很快就开始了拍摄。
-
“师弟,收手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剑架在萧世谨的脖子上,慕阳曜满眼尽是心疼和惋惜。
萧世谨低着头,默默擦了下嘴角的血,“收手?呵,师兄,要么你就杀了我,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师弟!”慕阳曜不可置信般,“掌门之位而已,你若要我拱手奉上,但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把上百位师兄弟的性命交到你手上!师父常教导我们要心怀善念,胸怀天下,可你却只想着你自己!”
“师父?呵,那只是师兄你的师父,从小到大,师父只亲自教你武功,只带你下山游历,连责罚都不曾有过。而我呢?空有这二弟子的名号,却连他一丝公平对待都得不到!”萧世谨撑着地勉强站起来,眼底满是苍凉,“师兄,别说了,动手吧。”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
“你”慕阳曜气得语塞,眼眶泛红,他看着周围倒地的师兄弟们,咬咬牙,狠心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剑,“师弟,别怪我”
“不要!”乐歌突然从山石后冲出来,扔出石子投向剑锋,而后飞过去挡在萧世谨面前,“阳曜哥,不”话没说完,她身子猛地一顿,不可置信的视线缓缓向下,停留在胸口处,那沾染了鲜红色的剑锋上。
身后,萧世谨缓缓扬起了嘴角,冰冷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你终于来了,乐歌。”
“”鲜红色的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在地上,乐歌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眼眶渐渐泛红。
下一秒,剑面一转,妖丹被剜,硬生生从身体剥离。
钻心的痛遍布四肢百骸,乐歌猛地吐出一口血,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阿歌——”
乐朝哭喊着甩开慕阳曜的手,冲上去接住乐歌倒下来的身体,眼泪簌簌地往下掉,“阿歌,阿歌,你别怕,姐姐在这儿呢,姐姐这就带你回家,家里有最好的狐医,回家就好了,别怕啊”
“姐姐”乐朝张了张嘴,就连呼吸都显得艰难万分,好半晌才虚弱道,“我好痛”
乐朝慌忙帮她擦着嘴角渗出的血,“没事,我们回家,回家就不痛了”
“姐姐不哭”乐歌的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泪,她想握住姐姐的手告诉她别难过,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她的视线慢慢转向正吸收妖丹力量的萧世谨,他甚至连最后一眼都不愿意给她。
她的身体渐渐开始消散,乐朝哭得更厉害了,乐歌却如解脱般,轻扯着唇角,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闭眼悲凉道:“来世不见”
-
毕竟是场重头戏,每个角色都有很多特写镜头,纵使大家都争取几条过,到拍摄结束时,也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空气格外得冷。
张导在摄像机前认真地反复观看,总算是满意了,大喝了声“收工”,剧组人员连忙开始收拾器械。
几人一起回休息室换了衣服,哭得太多,纪雨的眼睛有些红肿,她边轻揉着边看未读消息。
她将要紧的消息一一回复,最后一条未读消息是穆承远发来的。
十二点整,他发来两个字:上了。
纪雨一瞬间愣住。
后面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先走啦!明天见!”
纪雨忙笑着回复道,“明天见,安璐姐。”
这时米祺也跟了上来,“叫车回酒店?”
“嗯。”
-
纪雨疲惫地靠着座椅,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敲着手机屏幕,点亮又按灭,有些犹豫。
这几天两人的对话好像就这么两句,她说:上药,他回:上了,只是这样的情景多半发生在她十点左右准备睡觉之前,差不多几分钟后他就会回复。
今天忙得有点忘了时间,他的消息倒也来得晚。
她轻舒了口气,缓缓合上眼,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他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等待的画面,他时不时看下墙上的钟,想着今天会不会有消息,又不愿去问显得过分在意,于是只好在十二点整,在今明两天交错的这一刻,狠心切断这份念想。
思及此,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怎么可能这样?
斟酌了下,她点亮手机,在对话框缓缓敲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