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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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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夜的雨下完,明日是个大晴天。

    只是天还未亮,便有人扣门来报:“将军,宫里的人来接您。”

    春桑换了身新衣服从房间出来,正烦这头发该怎么收拾,双手齐上,小豆子看着春桑的别扭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春桑这身衣服是她听了要随安阳回盛京后托萧家嫂子给置办的衣服,往日在北疆萧府常被府中的小娘子笑她没个样子,如今到了盛京,哪怕是为了安阳,她都不能丢了面子。

    小豆子看出了春桑眼中想刀人的意思赶忙溜道:“估计是盛京的草料不合胃口,将军的马昨日就没怎么进食,我拉它去附近遛遛。

    春桑撇着小豆子没了影推门进了安阳的房间。

    安阳早已收拾好,此刻端坐在桌旁品茶,神情淡然看不出什么思绪。

    “将军,如今怎么不急了?”春桑疑问道,沿桌坐下。

    安阳看着春桑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插的凌乱的簪子,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为她整理头发。

    “父母患病,儿女自是着急,可哪家女儿在父亲病时还有心气到外面讨情郎的债,自然说不得重。”说罢走到前面端详一番手下生花的发髻,颇为满意。又拿了簪子细细的给春桑插上仿佛手下是真的花,动作轻柔。

    春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又问道:“将军是不是近乡情怯,怕了。”

    安阳闻言手中一顿,春桑感觉到了安阳的停顿稍显落寞的说道:“我爹在世时,说我是头野鹰,老也不回家,只留他一个人在山上,我还觉得他矫情,山上有那么多人,怎么会寂寞,可等他走了我才知道至亲是其他人都抵不过的。将军,你是大盛的公主,也是陛下的女儿,你总说让我们都活着回家,不要父母担心,这么多年,陛下也一定很牵挂你的。”

    是吗?

    安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稍瞬即逝,又换了一副笑脸,转过身去拿包袱说道:“我们下去吧。”

    楼下看安阳下了楼,打头的忙要行礼却被安阳用眼神制止。

    打头的宫人是福瑞,自她父皇还是皇子时便在府中做事,今日脱了宫服,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个富贵的老爷,多年未见虽一身的富贵但也是变了样子。

    福瑞明白安阳眼中的意思,收了排场,只安阳临近时轻声问安:“老奴恭迎殿下。”

    安阳轻声应了,转身之后遇到刚下了楼梯了宋怀。

    宋怀见她,拱手行礼,未言。

    福瑞见宋怀也在此处,寒暄道:“宋大人可真是为陛下分忧,身体抱恙也要去查案。”说罢眼睛偷瞄着安阳,似乎要看她的反应。

    不只是没看到还是怎样,安阳等着春桑跟了上来便径直出了客栈,倒是春桑注意到了宋怀,冷哼着撇了一眼便跟着安阳出去。

    福瑞请了轿子,拱手请安阳上轿,此刻小豆子正好遛马回来,喊道:“将军。”

    安阳一顿,转过身去对着小豆子说道:“连日赶路已是不易,如今也让它歇歇吧。”

    安阳和春桑坐在轿子中,安阳闭目养神,春桑却忍不住掀开帘子望外看。

    春桑早听闻大盛以兵马平天下,只是在位的这任皇帝却更精于商道,大盛在如今三国之中财力最盛。只是轻武重商难免被邻国当做肥肉,所以大盛皇帝还是太子时便迎娶了将军府的千金,正是如此当今圣上称得上贤君,开疆拓土,百姓生活富足。

    如今见得街市繁华,百姓安乐,可知此言非虚。

    进宫时已日上三竿,福瑞却命人将轿子停在了正门口,垂轿,隔着帘子恭敬说道:“殿下,陛下还在殿上等着您呢。”

    若是平日,日上三竿的时候早已散朝,今日的鸿门宴怕是推不开。

    春桑转头看向安阳,此刻她沉目不言,片刻后睁开眼睛,缓身出了轿子。

    福瑞看她出来内心大喘了口气。

    春桑跟着出来,却见安阳并未动,仰头不知是看着太阳还是望着宫墙。

    缓声说道:“福总管,这宫墙怎么还会变吗?”

    小时她常常沿着宫墙的老树爬到房檐捉猫逗鸟,母亲每每看到总在树下焦急的唤着宫人抱她下来,父亲却玩笑着说他这女儿怕是有天攀着这扶桑树能赶上太阳。

    今日再看,她内心五味杂陈,赤墙彩檐如今到是刺眼。

    她收起思绪,转头对着福瑞笑着说道:“福总管,莫让陛下久等了。”

    春桑跟在后面一路走着。虽要顾些面子可街坊中的建筑比不得面前的琼楼玉宇,她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只是过了正门,春桑便被拦了下来,安阳见状对福瑞说道:“还望福总管好生照料。”

    福瑞笑道:“多谢殿下谅解,春大人是殿下贵客,自然。”

    这条道,安阳是第一次走的这般规矩,福瑞走在前头,近殿时尖声喊道:“安阳将军到。”

    走上殿去,高堂之上端坐着的是大盛国的皇帝,也是她九年未见的父亲。

    众臣百官目视之下,她迈步进去,三叩首:“臣拜见陛下。”

    殿内一片肃穆,叩首声和她的拜词,听的如此清楚。

    皇位之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快快请起。”

    她站起身来,仰头正对上那双眼睛,只是此刻的她读不懂他眼中的意思,低下头去。

    坐上之人笑道“近年边境捷报频传,只是这誊抄的文字怎也不能真切感受,不若安阳亲自讲于朕与百官听。”

    安阳沉声道:“自是承蒙陛下天恩厚爱,保国运兴盛,反贼乱民万心归一。”

    皇帝闻言喜上眉梢,嘴中却道:“安阳莫要谦虚,朕自当论功行赏。朕得子如此虽感念已久,但自不能独独霸占,既已回京该有个住所,东街的宅邸朕便赐予你。只是还未赐字,不若爱卿为朕谋一字如何?”

    文武百官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言。

    “陛下,公主上朝已是违背祖制,如今封王更是不合规矩。”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安阳的身后响起。是宋秉德,

    皇帝闻言并未回答,转而问到:“兵部现在所造器刃可有哪件分的男女?”

    兵部尚书迟疑做答:“回陛下,并无。”

    皇帝又冷声道:“入秋以来王爵贵族药膳进补比食米粮还多,如此疲费丧志怎么了得,安阳既已回京,不若挑些官家子弟进营历练,来日不靠荫袭也能荣耀门楣。”

    此言一出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气氛焦灼,宋秉德又言:“陛下,公主之功自然比得过寻常男子,只是祖制乃百年基业……”

    还未得等他说完,一旁的宋明修言道:“祖制百年来也并未一成不变,若万年不变,为人臣子只需背熟课本,何须公堂上的辩论。”

    眼看争论之声越来越大,安阳轻声道:“陛下若想称赞儿臣如男子般英勇赐我王位,恕难从命,儿臣不过做了为人女,为人臣该做之事,不需男子之名的嘉奖,若陛下要赏,不若赏给军中的女将,她们得陛下的宽宥,有命做疆场上的飞鹰烈马,为大盛守疆拓土,若能得陛下赞誉,定当宽慰三军,鞠躬尽瘁。至于这府邸,不过一处院子,并无可辩之意。”

    皇帝闻言,沉目道:“也罢,就按你说的办,吩咐礼部犒赏三军。”

    安阳叩首:“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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