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热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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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的是唐其野的车,这人正巧在生态园附近。
“你知道从这儿去最近的文记再回春树里要绕远路吧?”
絮叨声中,沈净慈咬了一口雪媚娘。
唐其野看着导航,过红绿灯时才想起提醒:“左边那一排好像是什么芒果儿,你别——”
扭头,那姑娘已经咽下去了,望过来时小脸儿皱巴巴全是抗拒:“远……吗?”
皮薄馅大白白胖胖,可惜了。她下意识将剩下的递给阿易,伸手的前一刻觉出不妥,生生绕回嘴边,小口小口将东西吃完。
一旁,易言之无声收回视线。
唐其野学她把脸皱得乱七八糟,吸口气,抖抖肩膀,像是补偿,干脆道:“不远,一点儿不远。”
回完话嘴也不闲着,瞥一眼后视镜幽幽试探:“吃完这个,你对芒果的看法有任何改观吗?”
沈净慈慢吞吞收起纸盒,呼吸间全是那股浓郁的果味儿,将东西推远:“我觉得我有点想吐。”
唐其野:……
语噎许久,他忿忿维护:“人家规规矩矩长相老实颜色正经入口丝滑无渣不塞牙究竟是哪里惹到你啦,芒果忍你十八年也真的很不容易你晓得!”
欺负芒果十八年的沈净慈:(⊙⊙)?
噫。
后排,易言之拍拍乱动的酥宝:“你们参观芒果种植基地那会儿因为不知节制被救护车拉进医院,都忘了?”
微顿,补充:“沈临宴那儿应该还有照片。”
唐其野:???
什么时候有这种事的?
纨绔数载,他自认没有这样糟糕的时刻。
沈净慈也不大记得了,只是一个月前和阿芙一起整理照片时确实见过几张背景是医院的老照片。
“我知道。”姑娘举手:“照片里你有点像蛋头太太,但是比现在年轻很多。”
先不和她计较什么叫年轻很多,唐其野:“蛋头太太又是什么鬼?”
姑娘很努力朝他嘟嘟唇:“像这样嘴巴很红很圆润的样子啊。”
唐其野:……
他试图放平心态,连声线都低沉几分:“快到了,我们不讲话。”
良久,后排原本沉默乖巧的沈净慈恍悟,抬头,跃跃欲试道:“蛋头太太你不知道,那哆啦a梦里的小夫呢?”
唐其野:想死jpg
姑娘说完,奇奇怪怪就开心了,声调都透着轻快:“我们两个当时都一样nei~。”
有很难叫人欣赏到的嘴巴。
唐其野:……
慌忙咳一声,忙忙碌碌左右看路况,不经意间语速飞快地交代:“回家之后照片发我一份。”
沈净慈点头:“好哇。”想了想,很小声地自言自语:“那我也要把蛋头太太的照片发你。”
玫红的晚霞远道而来,枝丫摇曳间点点光影透过车窗,风过树梢,车影交错驶过带起辘辘声响,她落在这幅场景里,一切都模糊生动起来。
酥宝跟着蹭蹭,易言之挠了挠狗狗的下巴:“你也开心?”
“开心啊。”
她回,手指覆在玻璃上圈画,甚至忽略掉那几个字问的是谁。
易言之轻勾唇。
一路开到商业街附近,往来人流量大了许多,车停下,沈净慈趴在车窗上看了好一会儿人来人往,半分不再纠结地转身问阿易:“你去买好不好,要加红豆的。”
易言之将酥宝放在她腿上:“明天的邮轮上,人只会更多。”
“那不一样。”她凑近些,瓮声瓮气:“阿易。”
沉默良久,车门开关声响落,酥宝一双前爪努力扒着车窗目送一身休闲装的daddy走远,尾巴摇得欢快。
唐其野回过神儿只觉莫名其妙:“你怕人?社恐?”
“一点点。”
这回答不隐瞒不犹豫,可他不理解:“我隐约记得,你刚学会走路那年就跟这俩字不搭边了。”
揣着尿不湿走t台,台上台下无论多大名号只瞧那小不点摇摇晃晃从你面前过,来来回回看什么?
数她长几颗牙,换几套公主裙罢了。
沈临宴当时也老老实实在台下坐着,他说过,屁的发布秀,只是外公溺爱已甚砸资源告诉旁的人我们bb会走路啦。
当事人自然也十分开心,以至于前来观礼的唐其野在那场犹如刘星分饼式的秀场上数清了沈家的小小姐,她好像只长了八颗牙。
发育缓慢,但开朗大方。
自此路踏繁花,就算是规规矩矩去一趟图书馆也能如鱼得水,回到家联系人里必定多出几个“一起上自习的漂亮姐姐”。
谁能管得了她。
现下突然讲什么怕人还社恐,唐其野只一头雾水。
沈净慈安慰蛋头太太:“人总是会变的。”
蛋头太太表示拒绝并觉得她是在忽悠人。
通往糖水铺的路上人头攒动,沈净慈看一眼阿易的背影,想过要解释给他听,可张开嘴的下一秒便没了那份儿心气儿。
唐其野平日不大喜欢动脑子,醉生梦死被人高高捧起的日子过久了人也丢掉很多同理心,这会儿拧着眉头开始找原因。
只是这姑娘自从上大学后就很少再和他们闹着玩儿……自从上大学后,唐其野恍悟:“所以你那年休学,对外解释说是身体原因,是真的?”
当年是真的没怎么在意,沈家尤其沈临宴对外轻描淡写,那态度叫唐其野以为姑娘只是寻个由头出国陪伴方经历过一场手术的外公,那会儿觉得沈杳杳同他一般,不急着担责,人生路可以慢慢走,休学几年亦并非大事。
这人表情难得正经些,目光灼灼,沈净慈想躲,可车内空间就这么大点儿,她无奈点头,手空着左右不自在,试探着碰了碰酥宝的爪子,轻握住。
“你问的话,我都可以说。”
姑娘轻声回。
其实更想和阿易讲这句话的。
唐其野搓了搓脸:“三哥知道吗?”
话音落,后排车门拉开。
两人都下意识噤声,易言之把豆花递给姑娘,轻抬眸:“怎么?”
碗壁冰冰凉凉的,沈净慈疑惑:“凉的?”
易言之不紧不慢扫一眼驾驶座上愁眉锁眼的唐其野:“嗯。”
“?”
他收回视线,嗓音清冽:“趁着夕阳吃,暖一暖也算热豆花。”
沈净慈:(⊙o⊙)
她记下这套歪理了:“我以后也会这样。”
心若止水的语气,算是通知。
可尾巴分明要翘起来了。
易言之不置可否。
冰冰凉送进嘴里开心加倍,沈净慈抬头,无意对上唐其野堪称幽怨的目光。
“啊?”
唐其野自然晓得方才的话题不适合再继续说下去,可姑娘这般三心二意,他只得嘀咕一句算了,说罢便要转过身子。
“欸。”姑娘叫了声,平缓沉静,是认认真真在回答:“我没有和他讲过。”
——三哥知道吗?
——我没有和他讲过。
唐其野微愣,缓慢以极其别扭的姿势看了眼他三哥,目色复杂难辨。
直至酥宝不耐叽咕打破这阵儿沉默,易言之神色淡然:“开车吧。”
司机小唐:……
您就没点儿想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