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调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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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红色余晖映衬着层层叠叠的胖云朵，仰头看天空像打翻了调色盘，钢铁森林亦显得恢弘浪漫。

    光束在浅色地板上延展，渐次描绘出斑斓的晚霞。

    沈净慈看了眼手里五颜六色的调色板，放下画笔起身。

    这动静引得身后一人一狗同时朝她望去。

    易言之：“不画了？”

    姑娘拿了刮刀和稀释剂往岛台那边走，小声：“脑袋晕乎乎的，肯定是没睡饱。”

    易言之没说话，接过调色板和刮刀。

    她不大喜欢颜料经年堆积后的触感，故而画板都是用罢即清。干掉的部分要用刮刀一点点清理，草纸蘸油擦净。

    这活儿姑娘做起来温吞细致，她毫不吝啬，用大把时间跟颜料与画笔培养感情，易言之一年年看着，倒也学去不少。

    沈净慈倚在岛台边，看他拿着刮刀垂首在调色板上伺弄，食指抵在木制柄上，用了些力，关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明晰可见。

    这般机械琐碎的活儿他做起来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姑娘分了神儿，视线掠过修长骨感的手指，灰色衬衫袖口随意往上翻折了些，因着在家，黑发垂在额前也并未特意打理，难得显出些柔软，掩去了眉眼间惯常的疏离漠然。

    漂亮，且不凌厉。

    姑娘瞧着，无声对阿易致以赞叹。

    “看什么？”易言之拿过纸巾将刀片上的颜料擦掉，微抬眼，语气平和：“去洗手。”

    画之前不肯戴手套，指尖掌心都沾了颜色，沈净慈哼一声算是应付，闲不下来又抓起画笔凑在他身侧占着调色板的边角处忙活。

    易言之随着她，只将别处都擦净后又去找洗笔罐。

    “阿易。”

    “嗯。”

    姑娘抬一下头，看他俯身在画架前，又乖乖叫了一声：“你来呀。”

    大平层视野开阔，易言之放下手中的松节油，甫一回头便看见那双盈满笑意的月牙眼。

    白色棉麻裙上有疏落的色彩，她当真是有些天赋，随手几笔便让人在这季月烦暑的天儿窥见和煦明媚的春，像拂过杨柳扑面来的软风和花香。

    轻悄悄一丝春光。

    调色板上，未擦净的颜料中长出绿叶，大颗饱满的红色果实垂落。

    “你喜欢的。”

    姑娘握着画笔，看着那一簇红，总想着再添几笔，语气慢吞吞的但分明有些小骄傲：“草莓哦。”

    青涩稚嫩的脸颊，又有点臭屁的小嘚瑟。

    易言之垂首。

    半晌，目光从调色板上移开：“昨天晚上的事儿，记得多少？”

    姑娘握拳，坚定道：“加班。”

    醉鬼加班，无偿加班。

    “还有？”

    “啊？”

    不记得了。

    易言之：“先洗手。”

    “然后呢？”

    “找手机。”

    什么手机？谁的手机？要干嘛？

    匆匆用温水净了手，沈净慈莫名，尾巴似的跟在易言之身后，看他将画笔清理干净：“阿易。”

    易言之转身：“手。”

    她十分有经验，两手掌心向上递给他看：“拿手机要干嘛啊。”姑娘后知后觉：“我的还是你的，我的——”

    卡住，是哦：“我的手机嘞？”

    起床之后就没见过。

    凉凉的润手霜在掌心化开，沁人的柠檬香溢出，易言之：“抹开。”

    “哦。”

    “还有手背。”

    真的，阿易有时候比任何人都唠叨。

    葱白的指尖弄到泛粉，两手在他眼底，如脂似玉，易言之这才点头，放下润手霜：“手机在书房。”

    微顿，他看她，口吻偏慢：“去找找，昨儿晚上的记忆。”

    沈净慈：！

    你听你听，你听这没安好心的调调，姑娘扭头往书房去，步伐稍急促，裙摆摇曳，繁乱的色彩变得生动。

    易言之只在原地，看那道纤薄的背影转入拐角处，眸底有不分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