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倒霉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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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种搭话时最俗套的法子。
今天包带上系着的倒霉熊挂件不小心落在沈净慈脚边,人却恍若未觉般从她身前招摇而过。
一步。
两步。
“同学你东西。”
今天回身,诶呀一声。
浮夸的舞台剧,演技极烂。
但沈净慈不知道,她只感叹这只熊长得好奇怪。
像又不像,实在别扭,遂很无用功地在脑海中拉出四条线纠正它的面部比例。
今天见她望着那只熊,忽觉话题来得十分轻易,自然落座在她身旁,尚且有些收敛的语气:“我自己弄的。”
话落,沈净慈立时丢掉了美术生的自我修养。
一旁会做手工的漂亮女同学仰脸等待夸奖。
好久,却只听身边的小姑娘很轻很短地“哇”了一声。
像是做不来昧良心事情的模样。
今天:……
好吧我承认那只熊缝缝补补五官错乱后显得十分丑陋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她慢悠悠取下背包,在长椅上扎了根。
也不再急着讲话,只细细打量起这个从来都只出现在哥哥只言片语里的女孩子。
——欸拜托,该不会是见色起意吧?
——……没有。
——可你说她长得好看。
——那是事实。
确实漂亮的不费半分力气,今天轻叹口气。
还说不是见色起意,忒肤浅啊褚珣。
“倒霉熊。”今天收回视线,两手撑在后方,仰头将身体舒展开,黑发如瀑垂落在木椅上,随口:“我的幸运物。”
沈净慈点点头。
半晌没听见回音,今天皱眉:“你不问为什么”
“因为它已经很倒霉了。”姑娘小声念着,眉眼皱得乱七八糟,是在学那只不大好看的熊。
话落,今天扭身看她:“靠。”
竟然不讲失败是成功之母那一套。
这语气分明很震惊,沈净慈被哄到,仰了仰下巴,一双明灿灿的眸直勾勾望着她,瞧着有些小开心。
视线撞在一处,有人出声,是今天用方言骂了句很脏很脏的脏话。
沈净慈:wow~ ⊙o⊙
今天:……
“抱歉。”微顿:“不是骂你。”
“嗯嗯嗯。”
敷衍,今天试图狡辩:“刚那句话是为了称赞我们之间心有灵犀。”
这解释听起来就十分扯淡,今天逐渐放肆:“你是觉得我粗鲁?”
沈净慈无辜:“没有呀。”
她只是想,孟栖月混江湖做大姐大的这些年没准儿也修炼过这些话术,听起来很有威力,能征服手下一帮摇旗呐喊的小弟。
可今天只觉得她呀呀呀的嗲死了,试图同化水晶屋里的乖乖女,恶劣初显:“那你讲句脏话我听。”
好直接,好不讲道理。
沈净慈张张嘴,确实憋不出半个音节。
今天:<( _ _ )>
褚珣,亏你走得早人姑娘没被把到手,不然这模样可怎么在我们扎龙港混。
正沉默着,只听身侧传来一声苍白的:“要比你那句还过分吗”微顿,她好声好气:“没那么难听可以吗?”
今天:……
你这样讲话已经很难听了。
“算了。”她晃晃腿儿,含糊不清地吐字,披着一身假模假样的流氓皮张牙舞爪。
长椅的另一端,静默中,乖乖女推给今天一盒冰淇淋。
今天疑惑:“怎么?”
“冰淇淋。”
“嗯?”
“要化了。”
刚刚要讲话,杳杳不好意思吃。
今天:( _ _)ノ|
杳杳:(;′⌒`)
——你喜欢她什么?
——她,可爱。
——太宽泛了,换一个。
——(无奈)
——说啊。
——她请我吃冰淇淋。
——嘁,村口小卖部五毛一根我请你也不少。
——那不一样,今今。
贵的确实不一样,今天迅速解决完一盒,唾弃又感慨。
“现在也没太到吃冰的季节吧。”
她语气缓和许多,冰淇淋果然有祛火清热的效用,沈净慈又递给她一盒:“没有吗?”
今天点头。
“不管,我喜欢。”
——头一次见她是高二那年冬天,下雪,广播站空调维修,我抱着暖水壶打盹儿,她推门进来,冷风顺着门缝儿往里钻,劈头盖脸冻得人直哆嗦。
——(搓搓手臂)然后?
——门关上,她走过来,手扒开那条绕了好些圈的黑色羊绒围巾和我打招呼。我当时有点迷瞪,她自己伸手去拿稿,兜里东西不小心被碰掉了,梆梆硬的一声,我下意识弯腰捡。
——什么?
——一盒冰淇淋。
——(噗嗤笑出声)那么冷的天儿。
——(笑)她不忌惮那些,(思索)我也再没见过比她还爱吃冰的姑娘了。
——她也是播音员?
——算吧,她口语好,站长托她每周二来读一篇英语美文,临时工?
——那她请你吃冰淇淋是?
——是第二次见面,她照例来广播,那天刚好圣诞节,别人送苹果,她送冰淇淋。
——(努努嘴)你有回礼吗?
——(摇头)当时手上没东西,心里又鼓着劲儿想回些不一样的,攒了一个寒假的钱,来年开春才回了条
——(打断接话)我记起来了,是那条白色针织围巾。
——(笑)我觉得她戴白色更可爱,那条黑色围巾好像是她哥哥的。
——噫,褚珣你可腻歪死我了。
——(声音渐低)你管,我喜欢。
回忆像乱棍闷头而来,今天看一眼身边快乐吃冰的小姑娘,突然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
今天:“我看你面熟。”
沈净慈点头,一个学校打过照面也不稀奇。
“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学校门口,你上了辆车,特豪。”
其实是前年夏天,高考前夕,今天特意旷了课去淮大附中蹲点,她太想见一眼哥哥喜欢的女孩子了,可惜,褚珣火急火燎赶出校门时,那姑娘早被家里人一辆车接走了。
沈净慈闻言:“去年吧。”如果真见过面。
“不是前年吗?”
小姑娘摇摇头,低头去挖冰淇淋:“我去年秋才入学。”
“所以从高中毕业到去年秋季入学,中间的那一年呢?”
黑色迈巴赫驶离学苑路,今天一把扯下头顶的黑色假发,刺儿头般的短发造型横七竖八在耀武扬威,倒是十分衬她此刻的语气,耐心尽失。
易言之没接话。
气压莫名变低。
今天后知后觉,联想到这些人对郝雁的避之若浼甚至于厌恶:“是和我……和郝雁有关?”
车厢内陷入沉默。
“抱歉。”她脱口而出。
可依旧没人理会。
“我——”
“你不是她,需要接受道歉的人也不是我。”易言之侧眸,语调平静沉缓。
呼吸间还残留着冰淇淋绵长的甜香,今天犹豫:“她gap的那一年……”
是怎么了?
“调养身体。”易言之收回视线,车窗外光影变幻,他淡声回,神色再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