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淮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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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散掉,唐其野吃完最后一颗草莓,包厢门被人推开,有服务生俯身在谢知昼耳畔低语了几句。
一来一去像是交代事情,他也没在意,只吩咐人多送些草莓来。
吃的忒不讲究,指尖沾满红色汁水。
易言之抽了张纸巾,唐其野下意识接过,怔神儿间见他又抽了张才知道那不是递给自己的,遂拖着腔调道了声谢谢三哥。
一身黑白配色的印花衬衫,在暗色调的室内显出独一份的痞气,灯红酒绿更衬风情,这话形容唐其野倒也没差。
擦净手,易言之瞧了眼他身旁空掉的果盘,像是随口一提:“很甜?”
懒散的声调藏着被长久牌局磋磨后的哑意,反让人听出温柔,唐其野恍觉难得,遂仔细道:“昨儿从日本那边送来的,说是新品种,让尝个鲜。”
易言之点头,没再多问,适逢零点至,生日快乐歌响起前奏,门口有喧闹声,唐其野抬头,目光很自然落在推门而入的身影上,打眼细瞧,是自己前段时间提过一嘴的女明星。
扭头看眼谢知昼,那混蛋似笑非笑的模样几乎让唐其野瞬间猜出了他的所谓惊喜,匆忙打过招呼,不及细看便落座在谢知昼身旁,眉间藏着不自然的情绪:“你怎么把她给招来了?”
谢知昼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女明星去拿话筒,到底是专业的,一首生日快乐歌也能让她唱得别有情调。
“你慌个什么劲儿。”谢知昼笑。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属实没心没肺。
服务生端来新鲜草莓,唐其野径直挥手让他送去易言之那边,瞧着是连口腹之欲都没了。
沈临宴从冰桶里挑出酒:“唐姐最近看他看得紧,你这架势他明儿就算赶早也得一步一叩首跪回老宅认错。”
冰球落到底,水晶杯壁覆上薄雾,谢知昼截胡掉那杯酒,睨一眼唐其野:“单唱首歌,你瞎想什么,当我拉皮条?”
唐其野:……
谁心脏谁想得多。
话既说开,唐其野扫了眼满屋的人,遂坚守清白和那女明星聊起天,鲜少人知道,唐家这个白目咸鱼热衷爱情戏。
女明星刚火了部三角恋的剧,唐其野和她有的聊。
场子一时半会儿散不了,易言之少有心气儿陪他们闹,过了点儿便离开了。
他要回淮禧路的别墅,沈临宴和陈霁礼索性搭了便车。
路上谈起慈善基金会的事情,话题很自然引向那个被特别资助的尿毒症晚期妇人,说是前段时间突然转了性,三天两头跟小护士打探肾源的消息,甚至主动要求做评估检查。
沈临宴看着车窗外连绵闪过的花灯,闻言扯了下唇:“难得。”
语含淡讽,面色也实在谈不上好看。
陈霁礼解释:“应该是知道了她侄女儿来配型的消息。”
有活路自然是要走的。
易言之仰靠在椅背上,分神听着他们讲话,可倦意惹的人连眼皮都懒得睁,他抬手揉了揉眉骨:“配型结果呢?”
“很合适。”沉吟片刻,陈霁礼屈指扶了下镜框,补充:“但那小姑娘去年十月确诊了恶性脑瘤,术后的病理检查不大好。”
话语间没有半分起伏,可分明是平地惊雷。沈临宴侧首看向下定论的人,一时无言。
气氛渐低。
见状,陈霁礼蹙眉,斟酌着出声:“你们该和我说实话。”
“为什么一定要帮她?”
三个月前,也就元旦那一阵,妇人平白出现,由沈临宴安排着在一院的家属区住下,连日生活以及往来透析皆由专人照顾,可脾性作风都实在难堪,遑论和面前这两人扯上关系。
素来不关己事不沾身的人主动开口问,易言之掀掀眼皮,目色如沉潭,平静冷寂,亦不遮藏:“她手上有本日记。”稍顿,视线转向窗外,再开口时声音轻了很多:“和杳杳有关。”
陈霁礼皱眉,却不再追问,后座氛围愈发让人觉出压迫感,眼瞧着到了一院入口区,下车前,他无奈嘱咐:“给我一周时间。”
到时是手术或是等新的肾源,总会有结果。
这种事儿急不来,沈临宴点头应好,之后的路上亦再不提起,易言之明早要飞德国跟一个并购案,他知晓缓急。
黑色迈巴赫驶入淮禧路,沿靠着月湖景区往深处走,绿意渐浓处便是大门入口了,十七幢独栋别墅皆以围墙隔开,辅以绿植水景,雍容雅致。
这片别墅区正式发售那年沈净慈还未出生,沈家老爷子左思右想觉着老宅景致过于刻板肃穆,生怕养出个一般性子的小孙女儿,正逢易家有意迁宅,两家的大人一拍板便选中了这揽山抱水的合锦堂,续起邻居缘。
次年三月沈净慈出生,十月迁居,花晨月夕十八载窗前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