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浪子江离
小好从大门的缝隙中望去，看到大雄宝殿里灯火摇曳身影闪烁，想必是有守夜的僧人。便带着山雨，围着寺庙的院墙绕到了后山。
相比前院的红墙灰瓦，后院只有矮矮一道土墙。因无人打理，墙头上还留有去年枯萎的黄草。二人纵身翻过墙头，摸进了后院儿。
后院荒草成片，一株株松柏幽黑肃静，地上更是瓦砾成堆。山雨年幼时曾来过这里，那时这里有许多根古塔，里面还关着一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可现在地上只有一堆堆破碎的砖石，唯有松柏长得更壮硕些。
小好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动物死去腐烂的的味道，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二人循着味道一路前行，在一堆巨大的乱石碎砖前停下。
借着明朗的月光，二人方才看清了砖堆的模样。只见一人高的巨大碎砖堆里伸出无数条人腿人手，还有许多破碎的头颅。躯干堆叠，密密麻麻。鲜红的血水浸湿了砖石，也浸红了周围的黄土杂草。
山雨见到这如同地狱里才有的场景，吓得两腿发软，一头栽进了小好怀中，双肩更是颤抖不止。
小好也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呆住了。心想到底是怎样的恶魔，才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小好看到那些破碎的头颅上戒疤清晰可见，料定是这法源寺的和尚。难道说有人把这寺里的和尚全部屠了，胡乱堆放到了这里。
山雨已经吓得走不动路。小好只能将她背上，离开这叫人头皮发麻的后院。待到嗅不见腐臭味道后，才将山雨放下。此时的她嘴唇颤抖双目含泪，正要哇的一声哭出来，却被小好捂住了嘴巴，任由大颗泪珠滴落手掌之上。
过了好一阵，山雨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妙目也从害怕变成了怒火喷涌。心中想到今夜不管何人阻拦，她也要查出这些和尚枉死的原由。
小好见山雨缓了过来，便带着她，悄声无息的巡查起了每间亮着灯的屋子。
这时，从西侧屋子里走出一个骂骂咧咧的和尚，走路摇摆似是喝醉了酒。小好和山雨连忙躲到墙根，于黑暗处隐藏起来。却见那和尚晃到一棵柏树前，脱下裤子尿了起来。
山雨脸红，把头扭到了一边。待到和尚又晃回了屋，他俩才从阴影里出来，轻手轻脚的来到那间屋子窗户跟前。小好用手指沾了些唾沫，在最下面的窗纸上弄出一个小洞，睁眼朝里面看去。
屋里十几个灰袍僧人正围着三四个身着薄衫短裙的曼妙女子猜拳饮酒。桌上，地上散落着许多空空酒坛。几名妖艳女子扭动着水蛇般的纤细腰肢，红唇里喷吐着缕缕香气，薄纱下更是不着寸缕春光尽露。数十只大手在她们腰间臀上游走抚摸。更有甚者欲当众解开裤带，行那猪狗之事。
山雨也学着小好的样子捅破窗纸，待看到里面的淫乱后，顿时气炸了双肺，恨不得冲进去，全部结果了这帮假秃驴的性命。奈何女儿脸薄，瞧了一眼便不再观看。
小好看到这些人如此动作，已然明白，这哪里是出家人干的事，分明就是一帮江洋土匪假冒的和尚。
二人挨个看了亮灯喧闹的房间，皆是饮酒寻欢，纵情玩乐的假和尚。与寡欲清修的出家人沾不到半点关系。
转了一圈，还未寻到阮烨，二人便穿过月亮拱门朝中院摸去。
相比后院，中院里显得格外幽静无声。脚下青砖铺就，几口大缸，数棵松柏，唯有北侧一间屋子，亮着灯火。
二人摸到窗户下，刚要去捅窗户纸，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真没想到，江堂主竟然也是衍天教的人！枉我在青帮混了这些日子。原还当你是个江湖高人呢！”声音嬉笑，带着一丝戏谑嘲讽之意。二人听出说话之人正是阮烨。
“你现在拜师衍天道人，怎么说我俩也是同门。按理你应该叫我声师哥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既被衍天师叔收做弟子，便有了争夺这大气运的机会。”另一个声音响起，不紧不慢甚是慵懒。
“毕竟我也是初入神教，懂得还不甚多，还望师兄多多指点。我只是没想到，偌大的青帮竟然成了衍天教的傀儡。”阮烨听得那人言语，说话变得恭敬了许多。
“青帮本来是你爹三兄弟创建的帮派，乾老头不问世事，你爹性格耿直，幸亏康大帮主有些远见，合纵连横整合了江湖上的生意，才将青帮建得如此之大。但他从未想过树大招风，猪壮过年。就凭他三人本事，若没有神教暗中帮忙，能将青帮弄到现在这般模样。”被称呼江堂主的人，娓娓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人接着又说道“教里本想着直接收了青帮，奈何那姓康的骨头有些硬。只得先咒他练功入了魔，再叫龙虎山在垣武城放出仙丹消息。想那乾老头为了兄弟，必定前往求丹。我们也好半路派人把他做了。谁知那老头竟有鬼神相助，捡了条命。还得到了九死还魂草，解了姓康的魔怔。使得教里计划被打乱。只得再想他法！”
小好听得心惊，原来他一路陪着乾老爷子北上垣武城，竟这般凶险。而小貂送他的九死还魂草还顺带破了衍天之局。小好偏头看了一眼山雨，却见她如同丢了魂魄一般，双眼怔怔的望着墙壁。仿佛刚才屋里二人的一番对话，于她没有一点关系。
“怪不得我爹整日里唉声叹气，原来是他的兄长遇难了。那我这档子事儿，也是教里所为吧。阿弥陀佛！”阮烨颂了声佛号，又询问起了自己之事。
“九死还魂草虽是神物，却只救命不还功。姓康的命是保住了，但一身的功力，恐怕剩的不到三成，所以乾老头才是最大的对手。我们设计捉奸，然后再逼迫那乾老头离帮。兵不血刃的拿下青帮。”江堂主慢慢说着，小好也听得仔细。原来燕小青被辱这事，并不是阮烨所为。而是衍天教借他之手，逼迫乾先生的手段而已。
“你的运气真是好啊！于逆境中得了衍天师叔的青睐，收古佛舍利，赐下法名。如此好事，真是羡煞我等啊！”江堂主打了个哈哈，似是夸赞阮烨的运气。
“阿弥陀佛！多谢江师兄解惑。二位也在屋外听了这么久，不进来坐下聊聊，就太失礼数了吧！”阮烨朝着小好二人藏的窗户说道。
小好一听，心道不好。连忙拽住还在发愣的山雨就朝外面奔去。
就听后面房门嘭的一声打开，一个黑影如大鸟般从二人头顶飞过，稳稳落在了他们前面，逼停了逃跑的二人。
“小语儿，见了我也不叫声哥哥，亏我还那么疼你！”黑影背负双手，月光下一嘴牙齿泛着森森白光。
“江离哥，你刚才说得话都是真的莫！”山雨带着哭腔询问道。
江离！江离！浪子江离！
从山雨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如一柄重锤冲击着小好的心房。
这个名字，是他初踏江湖时，从师兄们口中听到第一个豪杰！
这个人，是他无数次幻想憧憬中，自己成为的模样！
这个人，现在竟然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是对立的一面！
这个人，更是自己兄弟的哥哥！
小好激动得血液奔腾。想了千遍见与他的场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真与不真，假与不假，有那么重要莫。我进这青帮本就带着目的，只是能多了你这样一个小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慰藉的。”江离走近了两步，小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冷！
狭长的眸子含着刀光，消瘦的脸颊上颧骨高耸。两撇黑须下嘴唇薄薄，没有一处不透着冰冷，看着叫人心底泛寒。
江离缓缓一步一步走来。脚下的步子如同行走的猫，没有一点声音。
小好看着落泪的山雨，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他不知道山雨和江离的关系，也不知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但看到山雨如此的委屈，料想他们之间的羁绊应该很深！
“阿弥陀佛！江堂主还真是有浪子的风采，这等辣手摧花事情，就交给小僧如何。”二人身后的阮烨口颂佛号，一张阔嘴咧开，笑中带着淫意。
此刻二人腹背受敌，山雨还未从情绪中走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走来的江离，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小好紧握双拳，暗中丹田运转，白气在身体经脉里奔腾游走。阮烨的实力他不清楚，但江离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面对二人的夹击，自己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唯有拼了一身本事，先保山雨逃脱。
想到这里，小好不再犹豫。一步踏出，弹到走来的江离面前，挥拳便砸。
拳头携着呼啸，眼看就要砸到江离身上，却被他微微侧身躲开。顺势拧腰，一记鞭腿抽到了小好身上。
在江离躲开拳头的那一刻，小好看到他脚尖发力，腰部肌肉收缩，带动双肩晃动。料想到他定会拧身踢腿，却没想到这记鞭腿来得如此之快，力道如此之猛！端端正正的踢在了他的双臂之上。
巨力袭来，胳膊仿佛断裂开来一般。小好顾不上疼痛，借着江离一脚的力道，双脚猛蹬地面，身子极速向后面飞去，瞬间就来到了阮烨面前。
抬肘提肩，白气喷涌。一记肩崩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阮烨身上。
小好冲向江离，被他一脚踢飞。再借着这股劲儿，撞向阮烨，也就眨眼的时间。
那阮烨心里还在想着如何折磨山雨，自己却突然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破窗户摔进了屋里。
见解决了一个人，小好甩了甩刚才被踢疼的胳膊，正想在攻向江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呼:“般若指”。跟着后背剧痛，一股热流涌出，浸湿了衣裳。
小好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受伤了。
阮烨从屋里走出，身上的衣裳已然被小好撞的破碎，嘴里更是喷涌着鲜血。
阮烨伸手抹去嘴边血迹，狞笑着露处一口白牙，全然没了那副得道高僧的嘴脸。“江堂主，这小贼滑溜的紧，你我二人还要赶快将他做了，免得节外生枝。走漏了消息”
那日街上的夺命刀芒，早已深深砍在了他的心里。纵然有古佛舍利加持，但在面对小好时，那种恐惧还会侵蚀支配着他。今晚他想借着江离的手，除掉小好，斩了心魔。
山雨看到小好突然出手，又受伤倒地。顿时乱了手脚，冲过去抱着跪地的小好，手掌触及后背尽是鲜血。
山雨绝望了！她知道江离有多厉害！她知道江离下手有多无情！在她心里，江离就像个大哥哥一般教她功夫，替她出头。在见到小好前，她幻想中的情郎，就是江离的影子。如今却要兵戎相见，杀她的小好。
既然逃也逃不脱，那就和小好死在一起吧！但愿来生还能续缘。
山雨抱紧着小好，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