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醉刘伶
四人没有乘车，就顶着两把油纸伞双双漫步京城大街。青砖的胡同，雕花的飞檐，在朦胧雨中显得分外厚重。山雨背着双手悠然前行，欣赏这雨中美景，圆脸可爱的小好则似个跟班撑着伞一路尾随。像极了谁家玉公子带着书童游玩。看得燕小青和玉琴偷笑不止。
走着走着于红墙灰瓦中出现了很大片茂盛的绿色。待走近，只见一棵棵古槐，梧桐，松柏，参天耸立。树木一棵挨着一棵，如同把把巨伞，阻挡了春雨的落下。地上的青石板路竟干干净净，未被淋湿一点。撤去油纸雨伞，四人慢慢在树林里悠闲漫步。走着走着竟看到在一棵粗壮的梧桐下，有一个小小摊位，一老一少正熟练的擀皮儿包馅儿。一口铁锅里热气蒸腾，远远就闻到股葱香味道。
小好早上没有吃东西，肚子正饿的咕咕直叫。闻到这香味后，顿时食指大动。几步走到摊前，看着铁锅里翻滚的水花和案板上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馄饨，便馋的挪不动步子。
“小哥，要不要尝尝我老汉的手艺。现包的猪油馄饨，还有红油拌的鸡丝。”摊主老汉和善的说道。灰布衣裳，白色毛巾裹头。眉毛有些许的花白，眼角眉梢一缕缕皱纹堆叠。也许因为常年的弯腰操劳，有些微微驼背。摊主慈眉善目，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熟练的擀着馄饨皮儿。
小好看着摊主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便不再去想他，伸手拽了长凳坐下，山雨也坐在了他的旁边。对面燕小青和玉琴也依偎坐下。
“四碗猪油馄饨，一盘红油鸡丝。有瓜子莫，先来一盘”小好熟练的点着，好似他来过这里一般。
玉琴望着小好笑了，燕小青也是笑了。独留一脸茫然的山雨，不知这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麻脸女孩端着一盘瓜子放在了桌上。燕小青先抓起一把递给了玉琴，玉琴伸出素手接住。想起那日场景，二人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小好看着山雨一脸茫然的模样，便笑着说道:“燕师哥和玉琴相识，便是在城坊的一个馄饨摊儿。一如这般样子！”
“唉！没想到他俩郎情妾意，我却孤家寡人一个。真是羡煞我也啊！”小好唉声叹气的说着，好似真的一般。
玉琴听小好这莫一番感慨，便调笑着说道:“山雨哥哥家的小妹很是惹人怜爱呢，要不。。。”玉琴笑的眉眼弯弯，朝山雨眨了一下眼睛。
“他这小贼哪配得上我家小妹，倒是哥哥在京城怡红楼认识几个弹曲儿的美貌女子，介绍给你如何，也好解了你的这份饥渴。”山雨偏头看着吾自叹气的小好。
“我这一身清白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会如此不堪！”小好佯装不悦，直起腰板看向山雨。
“不知小妹芳龄几何，可否婚配。还望贤弟介绍一二！”小好峰回路转一脸坏笑的说道，并搓着双手一副急不可耐的色相。惹得燕小青玉琴大笑，山雨更是甩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
馄饨上桌，葱花虾皮嫩绿剔透。小好忍不住了，撸起袖子咕噜咕噜的吃了起来。山雨则舀了个汤勺慢慢喝着。馄饨包的皮薄馅大，鲜美异常。不一会儿，小好的一碗馄饨见底。正要朝摊主再要一碗，却见山雨把她那一碗推到了小好面前。
小好瞪着大眼看着山雨，意思是我怎么可能吃你一个大男人的剩饭！山雨笑着拿起汤勺舀了馄饨，送到了小好嘴边。
小好被山雨的举动打败了，劈手夺下汤勺不情愿的吃了起来。山雨笑了，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弯弦月。
四人吃罢了馄饨告别摊主，便朝园中深处走去。
树林越来越密，青草也逐渐多了起来。转了个弯，于树木缝隙中，一片波光映入眼帘。
快走几步，便看到一片烟雨浩瀚的宁静湖面。湖边青草萋萋，一株株杨柳伫立，柳枝挂满碧玉般的嫩芽，根根低垂。小雨铺洒湖面，淡淡白雾缭绕徘徊，更有几只木船静静停靠。如此的雨中美景，叫人心里升起阵阵静好。四人索性不去撑伞，任小雨低落头发衣裳。也不去管青草上的雨水打湿鞋面。顺着湖边赏景看水。
小雨渐停，雾蒙蒙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落，世间顿时明亮了起来。
阳光驱散了薄雾，湖面波光粼粼，晃得刺眼。四人撑了两只木船，慢慢划进了的湖里。湖水很清，清得可以看到湖底的水草和一条条游鱼。小好在船尾荡着桨，木船在平静的湖面划过，留下阵阵涟漪。
两只木船飘飘荡荡不知划了多远，回头望去却已见不到岸边，眼光所见皆是一片波光。山雨洁白手掌拨拉着湖水，撩起一些甩到小好身上。小好见他淘气，便使劲儿晃动。船身左摇右摆，有那么一下差点翻了。吓得山雨惊叫连连，双手死死的抓住船帮，一双大眼里闪烁着慌张。小好见吓着了山雨，便停止了晃动，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山雨无奈的剜了他两眼，刚才差点落水，吓得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
前方湖心出现了一抹绿色，竟然是一座小岛。了这莫长时间，四人也有些倦了。便架着小舟朝小岛划了过去。
待上岛后，才发现不大的岛上种了许多株桃树杏树。杏花粉红绽放，桃树还在含苞。树下草地柔软，挂满了雨后露珠。树木掩映下，一圈树杈栅栏围起的小小茅草屋炊烟袅袅。四人拔开拦路的树枝，来到了茅草屋前。
燕小青喊了声人，便见从草屋中走出一位少女，细细瞧来不正是湖边馄饨摊儿的那位女孩莫。
燕小青见是熟人，便笑着朝女子说道:“今日划船寻到这里，想打搅一二，不知还有馄饨可买！”
少女听得燕小青的话，轻轻说道:“不碍事，几位若是看得起尽可来坐，只是家中简陋怕委屈怠慢了几位。”少女轻声言语，声音甚是好听。
四人见主人同意，便推开栅栏门进到了院里。几架瓜藤，一张木桌，脚下矮矮青草。少女进屋端上一壶清茶，倒了四杯。小好正好口渴，端起一口饮下。茶水略有苦涩，淡淡杏花味道弥漫嘴里，甚是好喝。于是一屁股坐在木桌旁，接过少女手中的茶壶，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
山雨见小好喝的着急，便也饮了小口，顿觉一阵清新。忍不住倒了声好茶。刚把茶杯放在桌上，便被小好夺了过去一口饮下。山雨见他这般，俏脸微红，笑骂道:“我怎么会看上你这贪吃的小贼！”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过了。刹间桃红爬上了脖颈。
少女见状忙又沏了一壶。山雨这次记得抓着茶杯不放，免得小贼又要喝她的茶。燕小青和玉琴看着小好胡闹，心里也是惊讶，这和平日里的小师弟简直判若两人。也许在山雨面前的小好才是真正的他吧！
正在四人品茶之际，栅栏门外走来一位蓑衣老翁，手里提着鱼篓鱼竿。正是早上卖馄饨的摊主。
小好见他这身装束，脑海中一个身影便浮现了出来。
我本青山一老翁，钓尽岁月江湖中。请君莫问姓和名，今朝只记醉刘伶。
正是那日送亲，在桥下与他有赠酒之恩的老翁！
小好连忙收起了顽皮，起身朝老翁行了个礼说道:“老人家别来无恙！先前没有认出，还望前辈包涵！”
老翁一边放下鱼篓，脱去蓑衣。一边笑道:“我本就一个卖馄饨的摊贩，你光顾我的生意，小老儿我感激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包不包涵之说。”
小好接过老翁手中蓑衣，将其放在一边，随即又倒了杯茶水敬给了老翁。
山雨他们看小好和老翁的谈话，心里也纳了闷儿。这小好不是健谈外向的性格，怎么啥人都能认识！
“那日一别，前辈的美酒叫小子好生难以忘却啊！不知今日可否再讨要两杯！”小好也不见外，眼睛又瞟上了老翁腰间的酒葫芦。
“哈。。。再见就是缘分，刚好今天手气甚好钓了几尾肥鱼，待我做了与小友喝个痛快！”老翁唤来少女，吩咐她准备些小菜。小好则接过鱼篓提到湖边，将肥鱼挨个宰杀干净。串上柳枝，拎了回来。
招呼燕小青几个升起了一堆篝火，山雨知道他又要烤鱼，高兴的又是捡柴又是添火。雪白的脸颊都泛着红光。
少女端上来一盘花生，一盘豆腐丝拌青葱，一盘红油荠菜，还有一盘清炒的灰灰菜。
老翁回屋换了件衣裳，又提了一坛酒出来。揭开泥封，一阵醇厚酒香弥漫开来。摆上几盏土瓷碗，挨个倒满。几人围着木桌坐下，少女也乖巧的坐在了老翁身旁。
“今日几位来家中做客，没有什么佳肴，唯有一坛美酒招待。还望小友们见谅！”老翁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小好也想客套几句，但美酒实在馋人，便端起酒碗跟着干了。倒是山雨落落大方说道:“今日给前辈添了麻烦，本是我们的不对！还要跟您讨要酒喝，着实有些丢人。”
几盘青菜甚是爽口，他们几个平日里大鱼大肉吃的腻了，忽然吃到这新鲜的野菜，顿觉鲜美异常。就连山雨都不自觉得多夹了两口。
几盏酒下肚，小好寻问起了老翁的来历，才得知他的真名:陆东明。小好不已然，但山雨却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对老翁行礼道:“今日得见前辈真身，真是我等的幸事。”
“徒有一个虚名罢了。今日你我皆是酒友，不说这话！来来来！再干上一碗。”老翁兴致甚高，接连与他们碰杯。小好见山雨听到老翁名号后，有些拘谨，便询问起来。山雨则低声说出了老翁的江湖来历。
北方无垠的原始巨林中，藏有一片竹园，名叫紫府。居有两人，老翁便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人好书法，江湖人送外号:书剑仙。老翁好美酒，人送外号:醉刘伶。二人仗剑江湖，凭两把铁剑，杀得各路豪杰闻风丧胆。更是为了一名受辱的不相认女子，三入昆仑神教，击杀了那名长老子嗣。破了昆仑不败神话。二人行事磊落，但又很少行走江湖。大多数人只知其名，未见真身。
小好听得山雨一番言语，也是没想到自己随便就结交了一位江湖大能。也想对老翁客套客套。但转念一想，既然认了朋友，就别弄那些繁文缛节了。坦露一颗真心就行。
一阵鱼香味传来，山雨拍手跳起，烤鱼好啦！
小好拿了一些孜然辣椒撒上，顿时异香扑鼻。山雨早就在一旁搓着小手等待，两眼巴巴的看着烤鱼。小好将一条递给山雨，再把另外几个放在了桌上。
山雨似乎特别喜欢吃小好烤的鱼，此时也没了形象。双手抓住就啃，完全不顾黑灰都沾到了白净的脸上。
一坛美酒见底，大家也纷纷有了醉意。少女搀扶着老翁回屋里休息，燕小青和玉琴双双携手往林中走去。山雨则带着小号好来到了宁静的湖边。
此时一轮明月倒挂湖里，二人找了个草地并排坐下。山鱼手托腮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轻轻的自言自语道:“小好，我要是个女子，你会娶我莫！”
小好伸出手，擦拭着山雨脸颊上的黑灰。
“不娶，太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