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乐夫客栈
小好答应了乾先生,二人约定三日后,就在这邵村花田汇合。
算命先生二人看着小好离去,相视一笑。互道一声老狐狸。算命先生卜卦知小好是个破局者,乾先生则利用了小好所求,引得他入了这个局。是好是坏,只有事情办得了才知道。
小好告别二人后,便返回了门里,将这事说与了师父听。燕书平考虑再三,还是放小好去了。
江湖本就是险恶之地,有义薄云天的侠士豪杰,更有坏事做尽的卑鄙小人。若不去走上一遭,哪会明白其中险恶。
这几日里,燕书平和小好说了许多江湖上的规矩。告知他此行注意安危,万事皆以自己思量为主。并给了些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燕小青年后就要去京城青帮。二人约定,如果小好回来早的话,就陪他同上京城。
第三日一早,小好便拜别了师父,踏上了人生中独闯的江湖路。
待到邵村,就远远看到算命先生家门口拴了两匹骏马。那乾先生更是裹了件裘皮大氅在门口等候。
见小好来了,他便站起身子,紧了紧衣服。脸上露出了笑容。“公子,真是守信之人啊!”
“乾先生,言重了。”小好也拱了拱手。
二人进屋和邵大师告了声别,便骑上骏马,一路北上。
虽已开春,但天气依然寒冷。路上积雪被马车压得实,光滑异常。二人不敢催的马儿太快,万一失了蹄,就得不偿失了。
约莫个把时辰后,视野变得空旷。整个天地白茫茫一片,偶有几棵老树杵立。
马儿鼻间喷着白烟,看来有些累了。乾先生便找了棵老树,把马儿拴好,从树上劈下些树枝点燃。待火光升起,一团温暖融化了二人眉毛,胡须上的白霜。
乾先生烤着火,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杆碧绿烟嘴的黄铜烟袋,摁了一锅,对着火堆点燃,喷云吐雾的吸食起来。
小好又撅了些树枝,放进火堆。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几把黑豆,喂给了马匹。
乾先生抽烟一袋烟后,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偏头问小好“公子,为何对蓬莱如此好奇。”
小好也不隐瞒,说道“不怕先生见笑,小子遇见一位蓬莱女子,心生爱慕之情,就想寻到蓬莱,只为再见佳人。”
乾先生听得哈哈大笑,朝小好竖了个拇指:“追自己所想之人,办自己所想之事。小友性情率真朴实,叫我等惭愧啊!”
小好听得乾先生夸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个男欢女爱之事,却被他说得豪气干云,像是办了偌大的事情。
小好扒拉着火堆,叫篝火升的更旺了。
“哪有先生说得那样豪放,只是随心随性罢了!”
“好个随心随性,你可知道这世间的诱惑何止千万,我们又能抵挡了几种?不论是美酒佳人,黄金权贵。这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能搅动这片江湖。小哥一个随心随性,便识破了多少伪君子的面目。”
乾先生长叹一声,又道“身在这江湖,哪有自由身啊!真想如小哥说的一样,真真切切做回自己,笑傲江湖。岂不美哉!”
乾先生言语间流露出一股霸气,却又蕴着丝丝无奈。小好断定,这乾先生一定是位前辈高人。毕竟没有阅尽红尘,哪来的岁月沧桑。
后晌,天空竟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茫茫间看不清路。二人走走停停,待日头落了西山,也不见一户人家。只得寻了个避风的土堆,点燃篝火,支起一片棉布,稍稍挡住了漫天风雪。二人化了雪,烤了馒头卤肉,凑合着吃了些。就在这荒野中度过了一夜。
早上,小好被冻醒。看见乾先生已起来,在给马匹喂食。便道了声先生早。
二人都没什么胃口。便骑上马顶着风雪上路了。
雪还是大,整整下了一夜,足足没过了膝盖。马儿行的艰难,二人便下来牵着马匹,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透过漫天的风雪,前方竟现出了一间房子,于大雪中朦朦胧胧。二人看到有了人烟,便加快脚步。朝房子赶了过去。
待到跟前,原来是一圈残破黄土院墙。院门口一方木板上写着:乐夫客栈。
二人看到院子房间里有灯光,皆是高兴。行了几天,终于有个落脚的地方。
一排皆是土房,几扇窗户上蒙了层窗纸,颜色发黄,昏黄灯光从几处破洞中透出。一扇木质大门也被着风雪吹的吱吱作响。
二人推门而入,站在大厅。一位吊眼黑帽的小哥,笑眯眯走了上前来!
“二位客官可否是要住店!”声音带有一丝尖锐。
乾先生把马鞭交给小二,吩咐开两间房,并扔给他一块白银,要他把马匹喂好。
小二可乐开了花,像这样的大手笔他也是第一次碰到。屁颠屁颠的把二人领进了各自房间。
土屋很简陋,一张方桌,一盏油灯,一方土炕,一床花被。炉子里煤火正旺,烧的屋子很是暖和。小脱了棉衣,棉裤,换上了轻便些得衣裳。并把湿了的靴子放在火炉旁烤上,就躺在暖和的炕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敲门叫到“客官,外边准备了饭菜,起来吃些。”
小好答应了一声,下地穿好烘干的靴子。抹了抹脸,就走出了房间。
大厅里,乾先生已坐在桌旁喝着热茶。小好打了声招呼,便坐下了。
一只炖了汤的母鸡,一大盘红烧的羊肉,一锅白米饭,还有些风干的肉条。
几日里风餐露宿,没好好的吃过一次饭。看到这几样热腾腾的饭菜,小好食欲大动。给乾先生盛了一碗饭,自己则把红烧羊肉的汤汁浇到米饭上,大口吃起来。
乾先生看着小好吃饭的样子,暗叹一声年轻真好!便斟了杯酒,独自饮了下去。
屋外雪还再下,北风呼啸,把门窗吹的吱吱作响,更有雪花顺着门缝吹了进来。
“哐啷”一声,大门被推开,只见两个带着一身风雪的人走进了屋子。
二人抖落身上厚厚雪花,小好二人方才看清来人模样。
一个满脸眯笑的矮胖和尚。
一个木讷表情的瘦高道士。
“二位仙家,可否是来住店。”小二见生意上门,忙迎了上去。
“阿弥陀佛!我二人云游到此,被这风雪阻碍,想在贵店借宿一晚。”矮胖和尚双手合十,瞟了小好桌上的饭菜。
“若再有些酒菜,那更是妙哉!”
小二一听,和尚这番话。心道原来是想吃白食的过客。脸色便不再好看,甩了甩肩膀上的毛巾。
“没空房,再说你俩出家人吃什么酒肉!外边请,别扫了客人兴致。”说罢,便要把二人赶出屋子。却见胖和尚对着乾先生笑眯眯吐出个“风火”二字。
乾先生笑了,又饮了一杯。
“小二,他俩的房钱算我头上。过来吧!一起坐坐。”
小二看到,既然有人肯替他俩付这房钱,也不好说什么。便把二人引到了酒桌上。
一张酒桌,四人相对。小好见这二人长的清奇,想必是哪家道观庙宇藏不下去,给哄了出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许久没吃上这红烧的羊肉了!”只见胖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法号,便伸手抓起一块带肥的羊排啃了起来。
高道士倒是讲究,掏出方棉帕,将双手擦拭一遍,仔仔细细连指甲中的泥垢都扣了出来。才拿碗盛了带腿的鸡汤,小口喝了起来。
二人兴许是饿的久了,转眼间桌上饭菜就没了大半。胖和尚更是倒上了酒,一碗干掉。嘴里直呼美哉!
乾先生笑着看向二人,转着手中酒杯,说道:“若我没看错的话,二人可是生生大师和死死道人。”
胖和尚用宽大袖袍抹去满嘴的红油,正色道“我俩这点小小名号,怎入得了乾大人耳儿。”
“生生和尚,求生不得生,死死道士求死不得死。名号大的紧啊!”乾先生打了个哈哈,说道。
“小小客栈,竟然来了你们这两尊大神。不知要去何处”
“阿弥陀佛!我俩此行与乾先生同路,都是为那物而来。”胖和尚倒是痛快,一点也不隐瞒行踪。惹得一旁瘦道士狠狠刮了他一眼。
“既然都是为了一个东西,你二人住我房子,吃我酒肉,该如何算得。”乾先生冲着他们,似笑非笑的说道。
胖和尚拍了拍浑圆的肚皮,用酒水在桌上画了一条直线。
“吃了先生的饭菜,我二人便要呈你的恩情。此行,各不相扰。至于那物,各凭本事,能者拥有。不知先生觉得如何!”
胖和尚一番话语,倒契合了乾先生心中所想。此事本就凶险,如若再加上这两位强敌,纵是有小好这个福星在,估计也是一无所获。
于是乾先生和胖和尚便敲定了下来。小好听的云山雾罩不知所以然。
四人又吃喝了一会儿,胖和尚话多,和乾先生聊着。瘦道士则闷着头吃饭。
这时,从里屋掀帘走出个俊俏的妇人。
“呦!瞧这外边儿风大雪急的,幸得几位客官住我这小店。一壶玉春聊表心意!”俊俏妇人一步三摇,恨不得把那胯骨扭断。
白净手掌攥了一个瓷壶,放在了桌上。
胖和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过酒壶,打开闻了闻。一脸陶醉之色。连说了几声妙哉!
俊俏妇人看了桌上几人一眼,便停留在了小好身上。
“这位小哥生的着实可爱至极,叫姐姐都泛了花痴呢!”俊俏妇人眉眼流苏,娇笑调戏着小好。
小好年少,哪里经得起这样露骨的言语撩拨,顿时脸红了一片。倒是乾先生开口道:“谢过老板娘美酒,我这舍弟年少,就别再拿他逗乐子了。”
俊俏妇人捂嘴咯咯笑着,身子也随着笑声扭动。于这破屋中撩动风情。
“敢问老板娘怎么称呼。”一直不曾开口的瘦道士竟然会说话,声音沙哑如同撕纸。
“春三娘”俊俏妇人一边给四人满酒,一边说出了自己的名号。待到小好身边时,玉手竟在他圆脸上掐了一把。弄得小好脸又红了起来。
小好发现,自从春三娘出来,瘦道士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眼神都随着妇人腰肢一起扭动,原本苍白无肉的脸上竟多了些许血色。
饭已吃完,乾先生便起身告辞,带着小好回了房间。
乾先生在火炉上温了壶茶。待到茶水翻滚,倒了一杯,吹掉漂浮的茶渣,边饮边和一同烤火的小好说:“那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怕耽误事儿,就叫他俩今儿个埋在这里。”
小好不懂,便和乾先生请教了二人的底细。
“这两个恶人借着身上衣服,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胖和尚原本是个屠夫,出家学了武艺,因一些小事就把寺院里的僧人杀了个干净,整整百口之多。江湖外号:生生和尚。意思是招惹上他,求生求不得,只有死路一条。”
乾先生娓娓道来,小好也听得心惊。看不出那个笑咪咪的胖和尚能有如此歹毒之心。
乾先生接着说道:“那死死道人原本是一位私塾先生,贪恋美色,经常干那采花偷盗之事。一次被抓后,叫人去了势。变得男不男,女不女。不曾想因祸得福,练就了一手阴毒功夫。江湖人送外号:死死道人。意思是被他盯上想死都死不了,要受尽折磨。”
小好听得乾先生讲出二人来历,顿时好感全无。一个灭了同门,一个奸淫摞掠。都是极恶之事。
乾先生看出了小好的心思,说道:“别瞧他二人坏事做尽,但手上功夫却是极好。胖和尚的一手金刚指,瘦道士的化骨绵掌,皆在江湖里挂的上名号。你若与他们碰上千万小心。”
二人又聊一会儿,乾先生便返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