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蓬莱
既已决出头魁，此次的范阳大比也宣告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燕门这次出尽了风头，不光是燕小青拔得头筹，更有小好震慑来犯之人，一时风光无两。
卢于正包下了范阳酒家，宴请今日比武的各路英雄豪杰。西涔肉肠，孙庄蒸碗，酱焖鲅鱼，张家肘子。。。。。范阳的美食通通都给安排上了。更有那一坛坛酒香四溢的翠台醉，不知放倒了多少贪杯之人。
卢于正把梁修请到了天字一号房间，并请了燕书平和小好作陪。整个范阳也只有他们三个能有坐在这桌上，给梁修陪酒。
梁修倒也没有端着架子，杯杯全干，一桌气氛甚是融洽。
小好也悄悄于他说了燕小青的事。梁修没有当场答应，但却以个人名义，招得小青入了人堂。这个结果，既不违背了帮里的规矩，又落了个小好的大人情，也算是皆大欢喜。
今日的范阳酒家从未有哪天如此热闹过。楼上楼下的各路人马，都打乱了桌子坐次，互相串着敬酒拜年。忙的后厨更是锅铲乱飞，宰鸡烹羊。虽然乱哄哄，却没人敢到卢于正他们这一屋来，只因梁大堂主在此，万一闹个不高兴，后果谁人承担的起。
从日上三竿，一直喝到月上树梢，皆都大醉。
小好别了梁修，一个人走出酒家，晃晃悠悠来到了鼓楼大街。
此时，银月如钩，斜挂天边。范阳城灯火通明，映得天空如泼了层胭脂一般。
兔子灯，绣球灯，狮灯，虎灯，长龙灯。。。。更有横跨大街的八仙过海，梁祝化蝶，刘海戏金蟾。。。。。各种花灯高高悬起，点亮了整个范阳城。
小好一路登上了通会楼，站在高处俯瞰这通会灯市。
万盏华灯流光溢彩，火树银花争奇斗艳。整个鼓楼大街如同一条流淌的火红河流，川流不息。小好仿佛置身于星辰倒挂的梦幻世界。叫人分不清这到底是人间还是仙境。
小好又想起了山雨，如果他在，肯定会欢喜的不得了。这样的美景一年只有一次，待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要约上山雨，再登通会楼，赏这灯火阑珊的通会灯市。
一个红线悬挂的灯谜被风吹在小好脸前，顺手摘下。见红纸上端正的写着：
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
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这可难住了小好！什么雨浇不灭，风吹不息，还要做那月亮身边的星星。世间怎会有如此神奇之物！
小好手指夹着红纸，摇头苦笑。不是灯谜高深，只是自己才疏学浅啊！猜不着。
挥手便把灯谜送了回去。
这时，两只莹润洁白的纤纤手指夹住了又在风中飘零的灯谜。
小好顺着手看去。霎那间心里一片空白，傻傻的定在了原地。
云素衣裳，青玉手。
媚眼横波，珠泪满腮。
最是朱唇轻启，问君可知妾否！
几回回，于仙子梦里相见。那副面容早已刻在了心里，剥离不去。只道今生无缘，来世宁可化作那法坛洞中一枚石头，也要一睹仙颜。
但此刻，却出现于眼前。
丝丝云鬓低垂，如水镜般的眸子含着灯火。喃喃细语念着灯谜，如一股清水盘桓流转。
“这灯谜的谜底，我猜是萤火虫呢！”少女偏头望着小好。
小好看着叫他窒息的容颜，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像极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少女见他怔怔看着自己，弯弯秀眉微怼。撒开灯谜，转身离去。
看着少女离去的脚步，似踩在了小好的心头。嘴里竟冒出了一句话“敢问仙子，家居何处！”
裙裾飘扬，步子未停。翩若惊鸿的身影渐渐隐于这范阳的灯火中。
“蓬莱”
一声似有似无的声音传来，小好如闻天籁。
怎会！怎会有这般相似之人！小好怔怔的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心绪波澜不已。
她的出现，叫这通会灯市都失去了颜色。于万千火红的灯海中那一抹出尘的白裙，是这般夺目。小好冲下楼，拼了命的在熙攘的街道上寻找，只为再看上一眼这芳华。怎奈寻遍了这鼓楼大街也不见佳人踪影。
小好不知怎么回的门里，也不知怎么躺到床上。第二日醒来，脑海里依然是昨夜通会楼上的那道倩影。
他去找师父询问蓬莱，师父只告知他那是一座仙山，历来神秘。整个范阳郡能知道蓬莱详细的，也只有邵村的邵雍后人。（邵雍。字尧夫，北宋五子之一，周易大家。范阳大邵村人，师从李师才。著有皇极经世等。最著名的有预言后世的梅花诗。）
于是小好向师父告了假，直奔邵村而去。
邵村就是那日小好带着山雨赏秋田捉螃蟹的地方。此时正值隆冬，稻田皆被白雪覆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唯有树叶凋零的老树在瑟瑟寒风中挺立。
小好一路打听，终于寻到了一座不大的宅邸。门口拴了一匹枣红高头大马，院门敞开。小好迈步进得院子。
院子里有一棚竹架，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上面还有几只未摘下的葫芦悬挂。旁边是一方结了冰的水塘，布满了凋零的荷叶。如果是夏季，想这小院应该又是一番景象。
小好来到房前，正准备敲门进入，却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邵大师，刚才您给我卜的卦像虽是下下之品，但这一遭，我有非去不可的原由。还请大师给指条明路，保我此行顺利！”声音低沉浑厚，透着一股威严之气。
“刚才问天卜卦，寻得先机。乃是这天地间安排定的，你我哪有能力去改变。若真有，那也是神仙才能办到啊！不可改，不可改！”这声音小好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是谁。于是就敲了一下门，朗声说道“敢问可是邵大师的居所。”
此时，屋里之人手中龟甲“咔”的一声脆响，又凭空多了一条裂缝。
“这！先天有缺，后天盈满。本来一副大凶之相，却因这一声敲门声化吉。看来这人，是你的福星啊！此行若带上他，事可成。”屋里之人小声言语着，小好是听不见的。
“正是寒舍，进来吧！”屋里传来了一声话语。
小好推门进屋，就看正中的竹椅上坐了两人。其中一个麻衣黄衫，仔细一瞧，不正是那天给山雨算命的先生莫！
小好刚忙上前行了一礼，说道“见过邵仙人”
算命先生哈哈一笑，道“小友，真是与我有缘啊！刚过了数日又见面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故友，乾先生。”
小好看向另外一个身着黑色长衫之人。一缕黑须垂胸，两只凤眼微睁。面庞清瘦，鼻如刀削，透着霸气威严。
小好赶忙行礼道“小子鲁小好，见过乾先生。”
乾姓人微笑不语，给他看了张座。
邵大师把龟甲放回袖里，开口道“不知公子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小好欠了欠身，忙说道“今日前来特向大师讨教蓬莱详细，还望大师告知，不胜感谢。”
小好双目祈求，望着沉吟的邵大师。
“东海有仙山，名唤蓬莱。传说，是八仙之首李铁拐的成仙之地，更是通天教主的碧游宫所在。其实那里有个蓬莱仙派，与昆仑教并称天下第一。这种事情，你问乾先生便可，他比我知道的更多。”邵大师笑着指了指旁边那位。
小好只得再次抱拳，对着乾先生深深一礼，言道“此事对小子颇急，还望先生能不吝赐教。”
乾先生端起桌上的茶碗，咂了一口，慢慢说道“不是我不想说于你听，只是关系到这蓬莱一派有诸多忌讳。万一言失，他们追查起来，我这身子骨可担不起。”
小好听这乾先生这莫一说，心里顿时一阵失落。虽自己有所求，但也不能强人所难，给对方招上祸事。便要起身告辞。
却又听得那乾先生说道“我正要去个地方，那里有关于蓬莱的信息。你若陪我同去，取个东西，我便说与你听。”
小好听到他的言语之意，竟有缓和余地。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忙问道“此行取物可是有违背道德之事？”
乾先生哈哈笑道“我乾某人做事，第一要对得起良心。第二便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还请小友放宽心，只是取物有些许麻烦。”
小好听得他这样说，便做好了决定，跟他一起走上一遭。若是平时他还会考虑周全，但脑海里总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快些找到蓬莱，见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