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山雨
三桌菜肴，数坛美酒。一众师兄弟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各种上好的酒菜，平日里哪能吃得着？门里宰只肥鸡，厨房大娘都要清炖了，喝汤。美其名曰：既补了身子又不浪费东西。整的一帮子师兄弟都快成了那吃素的和尚。
本想趁着这几日师傅不在，大伙凑些个银两，买些卤的猪头，再打几斤散酒，解解肚子里的馋虫。
没成想，看到小好从范阳酒家的马车上，把一盘盘菜肴一坛坛美酒搬下，说孝敬师兄时，众人连给小好下跪磕头的心都有了。
厨房肯定是摆不下，干脆放到了后院儿。点上几根火把，众人放纵的狂欢就开始了。
燕小青也醒了过来。这等场合怎么能少得了他！高声喊叫着“今儿个卢大少请客喝酒，师兄们要给面儿，放开整！妈的，还不是栽老子手里面了。”
玉琴怕他喝多，把碗里的酒偷偷换成了米汤。被燕小青一把泼掉。骂到“娘们儿唧唧才喝这玩意。”弄得玉琴脸色一变，转身就回了房间。
小好尤记酒桌底下之事。也不知该如何与燕小青说。
随缘吧！事有因果，皆前生注定。桃花哪会结出青杏，夏蝉怎会见过雪梅。
酒饮尽，众人都回了房间。空流一地狼藉。
小好也醉了。他喝了很多，多的他都忘记了。又摸上了屋顶。躺在瓦上，望着高远的星辰。在瑟瑟秋风中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玉琴上了屋顶。给小好盖了一方薄被，免得他被夜露打湿身子。
朝阳驱散夜寒。小好睁眼看到身上的被子，透出阵阵女子幽香。明白是玉琴给他盖于。心里暖暖。
于这燕门有严厉的师父，如兄的燕哥，温柔的玉琴，交心的师兄们，似一家美满。此刻，小好真真切切的把自己融入这燕门之中。
后晌师傅回来了。看到一众弟子面貌黑青，双眼无神。便知这几日又偷懒吃酒了。命小好带着一众人，在城坊大街上跑了二十几个来回。待大家拖着腿跑完后，都像极了刚追完野兔的黄狗，瘫倒一片。真是享得一时爽快，却要受这半载苦楚。
一早儿，小好如往常一样找师傅修行。却见师傅提着一篮子鸡蛋。心想这应该是街坊哪家，送来感谢的吧。
小好问了师傅早，然后就要接师傅手里的鸡蛋。却听得师傅笑着对他说“今天它们来陪你修行。”
小好不知道他们是谁，环顾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影。
“别找了。”师傅把竹篮递给小好，然后拿出一个布袋。往里面装了十余枚鸡蛋。
“今日为师传你轻身之法。”燕书平把装有鸡蛋的布袋挂在小好腰间。
“这些日子你的修行，功夫有所提升。但步子太过沉重笨拙。争斗讲究个灵巧无声，出其不意。”燕书平一边说话，一边快速的围绕着小号转了一圈。脚步无声，首尾衔接。快的好似未曾挪动一般。
小好大惊。这不正是那日和山雨打斗中，他用的步伐吗。只是师傅的更快，更无迹可循。
“想学莫？小好！”燕书平笑着问道。
这步伐对小好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那日拼斗就因为步子笨拙。才着了山雨的道儿。倘若会这个，那时山雨也别想碰到他分毫。
小好重重的点头。“想”
“那你从今天开始，把这个装满鸡蛋的布袋挂在腰上。一天时间碎得越少越好，可否明白？”燕书平把要求说的很清楚。
于是小好在挂上鸡蛋后，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无论是扛着狮，还是极速奔跑。小好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力量的豪放全部显露出来。
对待肩膀上的石狮犹如捧了盏易碎的琉璃。一百二十分分的小心。虽然鸡蛋不曾破碎，但太慢了，慢的他都有些着急。燕书平看出了他的心意。叫小好放下石狮，到跟前来。
小好于师傅跟前盘腿坐下。
“千金压身，却力有不逮。只因腰间坠了这几个鸡蛋。小好你把石狮和鸡蛋看的太过重要。如若为师告诉你，这两个东西便是你的臂膀。你还会在意他们莫！”
燕书平不理会挠头的小好，继续说道。“石狮和鸡蛋都是外物，我又为你画了个规矩。如何在规矩中平衡二者，这要看你的悟性。我只能说举重若轻，易。举轻若重，则难上加难。这好比种地的人都要中间休息一下。为的是更好的积攒体力，继续劳作。你明白吗！”燕书平给小好说了一个道理。
小好，看看石狮又看看鸡蛋。一个坚固笨重，一个轻巧薄脆。真是两个极端。再想想师父刚说过的话，思量了一下。说到“师傅，您是想让我明白。我自己才是平衡这两物之间的重点。沉重与轻巧也好，坚固与薄脆也罢。要把他们看的和我自己一样，石狮举得起，鸡蛋放得下。对吗莫，师傅？”
燕书平笑了笑，没说话，背着手跺回了房间。
小好知道师傅承认了他的说法。于是扛起了石狮，挂上了鸡蛋，尝试着不去理会他们。反正石狮鸡蛋都是我的。我只需把自己的力量，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这样试着做了。小好也没有了刚才的憋屈。至于师傅制定的规定，鸡蛋碎了就碎了，再换一袋即可。
一前晌下来。一袋鸡蛋竟然有一枚尚未碰碎。燕书平查看后点了点头。命他后晌，也要装上一袋鸡蛋，练习身法速度。
自从小好想明白这层道理。鸡蛋一次比一次碎的少。他的脚步也一天比一天轻盈。但却苦了门里的众师兄。炖炖鸡蛋，看小好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幽怨。
这一日，小好正在挥汗如雨的修行。却见师父看向了门外。他也跟着朝门外望去。
只看见一袭白衣如清风春雪般俊俏的山雨，靠在门边，笑笑的望着他。
小好放下石狮，朝山雨奔去。双手猛的抱住山雨的腰，把一身臭汗全都蹭在了他洁白的衣裳。嘴里还喊着“娘们儿唧唧的，你来看我啦。”
山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闹。再看看衣服上一缕缕灰黑的汗渍。顿时恼了。一个腿绊放倒小好。骑在他身上，双手拧着圆脸“爷真是想死你啦。”
闹了一会儿，小好才想到师父就在一旁。连忙带着山雨来到师傅面前。红着脸说道“师父，这是弟子新交的朋友。”
山雨整理了一下变皱的长衫。对着燕书平躬身一礼。“小生山雨，拜见燕大门主。”
燕书平见他俩胡闹，不禁莞尔。如今徒儿也有朋友了，是件好事。但这人穿着似乎是大户人家。只要对小好，没有坏心便可。江湖就是这样，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承诺。
燕书平点了点头说“小好生性淳朴。你既是他友，就要多多照顾。”
小好听师傅这么一说，用手指捅了捅山雨的腰。山雨则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晌午，山雨留下来和众师兄弟吃了顿饭。
众人听说上次范阳酒家的酒菜，便是这位公子送来的。顿时好感大生，若不是师傅在侧。定要拎出酒来，大醉一场。
玉琴出来看到山雨，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
见山雨的衣服被小好弄脏。非要让他脱了，去洗晒干净。山雨连连摆手，向小好头去求救的目光。生怕玉琴，当场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山雨挨的小好很紧。
玉琴更是坐在对面，媚眼无所顾及的盯着山雨。生怕她一转头，俊俏的山雨就会是消失不见。
燕小青似乎看出了玉琴的心思。拉了个长脸，问了声山兄好。就再不说话。嘴里还吾自嘟囔着什么。
一顿午饭很是尴尬。小好和山雨说说笑笑。玉琴的眼光则未从山雨身上离开分毫。燕小青更是醋意满满。视那山雨如同人生大敌一般。看那俊俏的面庞，恨的咬牙切齿。
吃罢了饭，山雨拽着小好，说他不日就要返回。不知何时，还能来这范阳城。要小好带他四处，转一转走一走。
小好听到山雨要走，心里莫名的失落。二人相处就那么几次。却很是对味儿，互有种惺惺相惜之情意。
于是，他跑去和师傅说明了原委。燕书平这次倒是痛快，准了他的假。并叫他多陪几日，尽地主之谊。
小好和山雨说说笑笑，离开了燕门。
独留黄裙春水送君远去，吾自依门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