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古墓
燕小青上前护住小好,将他扶起。小好垂手而立,则等着师傅责罚。
燕书平看着二人,不由的苦笑。今日之事,亏得小好技惊四座,保住了燕门的脸面,当记大功。但那赵斌被崩拳伤的太重,虎威镖局颜面更是扫地,此事不好处理。
燕书平头大,转身回了房子。
众人围着小好,激动的心情都挂在了脸上。玉琴拿来伤药,一点点抹在小好汩泊流血的手臂,看着伤口,玉琴的手微微颤抖。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虽然小好赢了。但也是险胜。亏得临场脑子好使,化解了几个杀招。师父教的那些本事,根本发挥不出分毫。看来会功夫和用功夫是两码事儿。
第二日,燕书平带着小青和小好,赶个架马车,朝范阳城虎威镖局赶去。
燕书平合计了一宿。自己这边要先服个软,卢于正那边才说得过去,毕竟在这地界还是人家最大。虽然赢了赌局,但往后指不定有什么阴招。还不如先赔个不是,他卢于正也好下得台面。
一路上,燕小青听说要过去赔礼,一百二十个不愿。奈何燕书平是他爹,不听也不行。小好倒没什么心思,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虎威镖局坐落在范阳城鼓楼大街上。于那题着(天下第一州)牌楼后第一个庭院。
门口两排绣着金色虎头的大旗招展,红漆泼的大门上排列了99颗碗口大的铜钉。汉白玉台阶上,两个短衣襟的大汉正坐在长凳上休憩。
燕书平下了车,对着两名大汉抱拳道“燕门燕书平前来拜会卢总舵主,望好汉代为告知一声。”
人的名树的影!听闻是燕门主,二人连忙起身。一个快步进了门,一个躬身到地满脸堆笑地说道“即是燕门主亲来,不需通报。快请!”随即引领三人踏入院中。
鲁小好还是头次进到大户人家的宅院。但见亭台楼阁,描龙画凤。院里更是苍柏古朴,栖落了几只白鹤。一股水流在院里蜿蜒曲折,腾起阵阵白雾。就连那窗纸都泛着点点金光。这逼人的富贵之气,打心里叫人怯场。
三人被领到正堂,燕书平则安排到上座,师兄弟二人站于师父身后,未敢落座。
片刻。卢于正迈着步子,一边拱手,一边朗声说道“燕大门主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燕书平连忙起身,回了一礼。道“卢兄这话真是折煞我了。小弟前来看望,哪里需要卢兄迎接。”
卢于正吩咐两个丫鬟看了茶,一手搓着两枚铁胆叮叮当当。一手推了杯茶于燕书平前。
“我知你燕大门主前来何事,你太小瞧我卢于正了。昨日之事虽然气愤,但那终归是小辈之事。且你我皆是范阳人士,就这点气量?
卢于正不等燕书平接话,又说道“我那小儿,从小被他娘慣养的侉侉骄横。这次就当个教训,好好改下脾气。也好少给我惹是生非。”
燕书平听他这莫一说,暗道一声好气魄,无怪乎人家当这范阳的主事。看来此事就这样了了。但话还是要说到的。毕竟小好两次下手忒重,于情于理还是要赔罪。
燕书平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师兄弟俩也跟着师父行礼“于总舵主气魄真是如海!燕某这里就待两位徒儿谢过。”
卢于正连忙上前搀起燕书平,说道“燕门主不必如此。日后还要仰仗你多多帮衬啊!”
二人又落座后,说了些闲话。提到了那日剿匪的事儿,卢于正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道“燕门主可以那伙匪人的来历。”
“不知,还望总舵主解惑。”
“他们是那魔教派来的人物!”
“衍天教”燕书平嘶的抽了口凉气。
“对。本以为就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匪人。前几日帮里有人透露的消息,想我这范阳地界,有什么值得魔教盯上的呢?”卢于正搓着铁胆沉思。
燕书平也吃惊那伙匪人的来历,但卢于正的话,他也回答不了。范阳就是个不大的县城,大家知道的就这莫多,藏也藏不住。哪有什么大派惦记的东西。
喝了几盏茶,燕书平准备起身告辞。却见门外气冲冲进来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和一个黑衣少年。
一进门,妇人就指着师徒三人破口大骂“好你个龌龊的燕书平,我平日里都舍不得打俊儿一下,你的徒弟却把他胳膊踩断。我不去寻你,你倒跑上门来!”
燕书平知道眼前这位是那卢大少的亲母,卢于正的正房。虽爱子心心切,但说话着实有些难听。于是言道“嫂嫂,今日我带两个徒儿前来赔罪,还望嫂嫂看在我燕某的面子上,放过这俩不懂事的孩子。燕某在这里给嫂嫂赔不是了。”说罢,燕书平便朝着妇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呸!不是你家孩子,你不心疼!可怜我那俊儿,摊上了你这个无能的爹!叫你过去寻仇,你可道好还请人家进家喝茶!”妇人噗通坐到地上,指着卢于正气歪的鼻子一顿腌臜。
“你。你。。。妇道人家,不足为某!不足为某!”卢于正胡须乱颤。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拿这个正房也没什么办法,只因这虎威镖局是她家祖上的产业,娶了她,方才成了这人人羡慕的总镖头,自是气短。
燕书平看这一出,也不知该如何。与一个妇道人家争个长短,有失身份。但就这样胡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无解!
“你们哪个下的重手,打伤我家俊儿,站出来叫我看看!”妇人一手拍着大腿,一手指着师徒三人。
小好从师父身后走出,对着妇人鞠躬道“是我伤了卢少,要打要罚,还请夫人处置!”
自己做的事,便自己承担,哪能让师父跟着受气。小好的脾气也上来了,大不了陪他个胳膊就是。
看着小好站出来,妇人背后的黑衣人嗖的一下闪过来,双指并拢,直插小好双眼。速度之快,燕书平和卢于正都没反应过来。
自从这俩人进了房间,小好就从黑衣人身上察觉到了敌意,眼角余光一只暼着他。看到衣襟摆动,右腿弯曲发力时,便知他要攻过来。单手伸出,握住黑衣人攻过来的手腕,脚下一个绊子,用力一拉。黑衣人便被拽倒在地,小好的拳脚也跟了上去。
“不可!”
“住手!”
燕书平和卢于正双双喊出,吓得小好赶忙收了拳头。但却死死的盯着黑衣人,防他还有偷袭。
卢于正对着爬在地上的黑衣人踢了一脚,骂了声滚。又指着地上的正房气得手指乱抖,说不出一句话。
妇人聪明,见小好这等本事,知晓今日为他家俊儿报不了仇,起身带着黑衣人骂着走出房间。
卢于正被这一闹,脑袋里如同泼了热茶,浑浑噩噩将三人送出门,躺在椅子呼呼直喘。
师徒三人此时也没了心情在这范阳城呆下去,便驱了马车返回门里。
此事和解,燕书平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他倒不是怕卢于正,而是怕他们报复小青和小好,两个娃娃对于江湖上的人情世故还是欠缺,难免吃亏。
燕小青的胳膊在玉琴的照料下,也好了大半。吃饭,写字都已不碍事。倒是祸兮福所倚,这件事倒拉近了他和玉琴的关系。让他每日都可青丝得握,甚是喜欢。
小好每日除了在师父的督促下,挥汗如雨艰苦练习。他还吸取了那日在卢府的经验,更加注重观察感觉的修炼。就算身后飘落一片树叶也逃不过他的感知。这是恐怖的,他自己却不自知。
师父被附近的一个小门派,邀了去撑场。门里也就随着师父的离去放了假。
玉琴摇晃着燕小青的胳膊,央求着带她去城里开开眼逛一逛。燕小青哪受得了这个,和喜爱之人逛街,他是求之不得。于是他便叫上小好,带着玉琴,三人进城去了。
今天是二十七,城里大集。各种买卖都出来了,好不热闹。玉琴蹦蹦跳跳开心的不行,燕小青则给她买了许多诸如蜜饯,糖糕之类。。。至于小好,跟在二人身后。左手一堆右手一堆。一副小弟模样。
转到鼓楼大街,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玉琴寻着味道,看见了间胭脂铺子。香味就是从那里传来。
燕小青心领神会,寻思着给玉琴买一些,叫她高兴。平日里用用,自己也能一饱眼福。便拉着玉琴迈步走进了胭脂铺子。小好不想进去,便靠在墙边拿了份糕点吃了起来。
铺子里横着一条长柜,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青花罐子。墙上橱柜更是整齐的码放着包好的胭脂水粉。
长柜后面站立着一个俏丽的妇人,正和位客人热情介绍着胭脂。
妇人见有客上门,招呼了一下,叫他俩先试试哪种好看。便又和刚才的客人攀谈。
燕小青于这些一窍不通。便叫由玉琴自己去试,自己只管买下就行。玉琴也从未来过这种幻想地方,这莫多胭脂水粉,看的眼花。只能随便挑了一种抹在脸上,对着铜镜吾自欣赏。
这是一只白的,修长的手伸过来,捏了一点胭脂,搓了一搓。
“这个是江南水镇那方女子用的,加了麝香。香味太过浓烈,不适合于你。”声音慵懒,透着一股敲击金铁的声音。
玉琴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好看的都让女人嫉妒的年青公子正偏头笑着看她。玉琴的心仿佛被他那修长的手指弹拨了一下,咚咚乱响。
正是刚才和店家妇人攀谈的公子。
“我于这胭脂水粉一道,有些见地。可否帮姑娘挑上一个。”年轻公子用手指挨个敲击着青花陶罐,更是捏出一些,抹于柜子上的白纸。
玉琴被年轻公子惊人的面貌惊得小鹿乱撞,哪里还能拒绝。任由他挑出一款,捉住自己的手,抹上了一撇,细细揉搓。
“这家店的货,还是上等的,配得上姑娘美貌。瞧这一款,姑苏人家的胭脂。清淡匀称,用荷花调的香头,典雅馥郁。很适合姑娘。”
年轻公子话语不紧不慢,一字一语道出,化作磁力穿透玉琴。被捉住的手,更是摸进了心房。
燕小青看见年轻公子的出现,心里莫名的火大。再加上他和玉琴低头轻语,两人的头都快贴到一起。便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把拽主玉琴就往外走。玉琴媚眼生水,不舍的抽离了年轻公子的手。燕小青一边拉着玉琴,一边嘟囔着“娘们儿鸡鸡的,看着就恶心!”
话刚落地,燕小青就飞出的铺子。
被一脚踹飞出去了。
燕小青还在空中飞,年轻公子就到了他跟前。一把薅住脖子,将他拎了起来,举过头顶。
小好还蹲在墙边,吃着糕点。听到声响后,就看到燕小青被人举了起来。师哥又被人欺负了!小好把手里的糕点朝年轻公子奋力扔去,脚掌发力噌的也跟着窜了过去。照着那人便是一拳。
年轻公子挥手扇飞扔来的糕点,对着冲来的拳头,抬腿就是一脚。拳脚碰撞,小好千斤的拳劲,找到了可以迸发的点,一股脑冲进了年轻公子的身体。就见年轻公子仿佛被一架飞奔马车撞上一般,松开抓着燕小青的手,向后飞了出去。蹬蹬。。。。落地连退几步,方稳住身形。
年轻公子刚才大意,才着了小好的道。拳劲冲击身体,当真是五脏六腑如龙鲤翻江,一股血腥涌上喉头。心里暗道这是遇上了高手!可他哪曾吃过这样的亏!
待咽下口中鲜血,拧身便朝小好扑来。
手掌竖起二指,戳戳点点,脚下步法更如蝴蝶穿花般灵巧。
小好哪曾见过这种武学,身上顿时被戳了几下。二指挨到身体,如棒槌击打。肩膀被戳中一招,整个臂膀便使不上力气,跟着身体甩开甩去,如断开一般。
小好左右闪躲,一条膀子更是不听使唤。年轻公子脚下步法越来越快,围着小好转起圈来。眼看着小好就要被放到,这时,一块转头飞来。
砖头是燕小青扔的!
既快又准!直奔脑袋!
年轻公子听的风声来袭,待回头,砖头已到面门。伸二指对准飞来的砖头啄了一下,彭的砖头炸裂飞溅。
小好看年轻公子脚步停下,知道这个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今天他和小青就躺这儿了。一个扫腿,势大力沉直奔胯骨。年轻公子待把砖头点碎,小好的腿也到身前。只得点地后退,堪堪躲过。
哪知小好扫腿并未用老,中途猛的踩到地上。腰腿发力,肩膀跟着就撞了过来。腿崩肩崩串成一气。
年轻公子再想闪躲已然不及,只得双手护胸,硬生生抗下这一肩。如公牛冲撞,一股蛮力瞬间冲进全身,双臂护着的肋骨仿佛都断裂开来。小好此时肩膀晃起,那个没有知觉的胳膊便抡了过来,抽在腰间。啪的一声脆响,年轻公子就被抡了几个跟头,之手撑地,嘴角鲜血流出。
小好正要窜过去,却看见年轻公子的一只手插进了衣裳,眼睛也变的凌厉。一股冷意席卷神经。急忙踩地,向后翻滚。
但见一个黝黑的圆盘,围着年轻公子刷刷两圈。小好感觉一阵清凉,低头一看,吓得冷汗之流。褂子被切了一道口子,犹如剪刀裁剪般整齐。刚才若是犹豫半分,现在就被开肠破肚了。
圆盘飞回年轻公子手中,这才看清是把黝黑的玄铁扇子。
年轻公子心里也是吃惊,范阳地界何时出了这样的年轻高手。一招一式不在常理之中,若不是他内功深厚,今日也许会栽在这里。如若他相助,那件事也许能成!
想到这里,年轻公子把扇子藏回衣裳中。擦擦嘴角血迹,站起身来,朝着小好一抱拳问道“敢问小英雄师承哪里?”
小好被刚才吓得不轻,燕小青和玉琴早就魂飞天外抖动着双腿。
见对方以礼相问,小好也站起身来。回了一礼“燕门小好。不知你为何打我师哥?若有冒犯,我在这里陪个不是。还望英雄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小好一躬到地。
“你师哥羞辱我是个娘们儿,你说我打他,应该还是不应该。”
“这。。。。。”小好望向双腿打颤的燕小青,求证年轻公子说得话。本来就是真,也狡辩不得。燕小青只得陪个笑脸,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小好也是无语。这师哥口无遮拦,都是嘴大惹的货。只得再次朝年轻公子鞠躬致歉“这件事,怪不得公子。我待师哥与你陪个不是,要打要罚随你处置。”
年轻公子哼了一声,哪个蛟龙旁少的了惹事的鲶鱼精!这个也不例外!
“你师兄不咋地,你倒是条汉子。既然你待师兄认错,我也信得你为人。后天月上,此处等我!与我办件事,此遭便一笔划过。告辞!”年轻公子大袖一甩,潇洒离去。
燕小青一路陪着笑脸,玉琴更是帮小好揉着恢复知觉的胳膊。他二人知道今天若没有小好,指不定早遭什么羞辱。小好也拿这俩没什么办法,师哥就是个惹祸精。功夫杀鸡都不够看,但偏偏凶的像只左突右闯的熊。得谁都看不顺眼!
回到门里,小好也在思索答应那公子的事,去还是不去。燕小青劝他别去,反正说的话又不是写的字,不认即可,那人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万一有危险,那答应还是不答应。
小好思来想去,还是去了。有错在先,这是惩罚。也是规矩。万一不去,给门里添了麻烦,那也不是他所愿。
夜临月上,万家灯火。小好独自一人来到范阳城履约。
鼓楼大街灯笼高挂,于众多行人中,小好看到了斜靠在(天下第一州)牌坊下的年轻公子。一把折扇,一袭白衣,风流倜傥。
年轻公子看见他也不说话,转身带着他朝城外走去。一柳残月追着二人,拉的身影长长。一前一后行到了荒野。
晚风吹拂白杨树叶,芦苇一丛从摇晃。几只飞鸟掠过,嘎嘎叫响。土堆凌乱,纸幡招展。块块木牌诉说生后宅地!
东仙坡。古墓。
年轻公子停下脚步,一袭白衣在这里,叫人心里瘆得慌。小好心里也是突突,大晚上活人怎会来到这儿,莫不成这公子是日行的夜叉?想到这里,小好一阵发毛。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不能怪他,哪个人能于黑夜来这死人居住的地方。
小好东想西想胡乱猜测。年轻公子若知道他此时内心如娃娃般所想,估计也就不会邀他办事了。
年轻公子带着他穿行在古墓中,于一株柏树前停下。“就是这里。”年轻公子自言自语道。回头看看眼睛瞪成牛眼的小好,又指了指柏树下,说道“今天约你,就是为它。”
“你要我伐树?”小好不懂问道。
年轻公子给了一个白眼,要他看看树下。小好走近一瞧,黑漆漆一方洞口,凉风不断涌出,吹的人汗毛竖立。
“你与我到这洞中取些东西,事成后,上次之事就一笔勾销。”年轻公子郑重的对着小好说道。
小好不知怎的上手掐了一把年轻公子,然后拍拍胸口,长出口气,“是个活人!”年轻公子这个气,闹了半天这厮把我当成鬼了。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我是活人,他娘的,大大的活人!怎的约上你这莫一个活宝!”年轻公子此时也不能换人了,只能认了眼前这个愣头青。
小好挠头傻笑。年轻公子也是无语。二人商量好,便一前一后跳了下去。
待到洞底,年轻公子掏出一枚珠子。登时光华四射,柔柔珠光映亮了漆黑洞里。小好哪里见过这等宝贝,只道珠子里藏着烛火。年轻公子递给他一柄钢刀,自己则祭出玄铁扇子。借着珠光朝洞里深处,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