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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探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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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小好家在村东头。去年新盖了几间瓦房,家里没有足够的钱围院墙。父亲就围着院子种了些花椒刺槐,堆了些树枝做成篱笆。上面爬满了豆角和喇叭花。小院儿不大,半亩多地。几棵槐树,还有一棵粗壮的香椿。屋边盖了间小舍,圈养了几只山羊,院子里还散养了些鸡鸭。

    家里是不富裕的,父母守着三亩薄地和几棵桃树。又不懂经商买卖之道。靠在村子里打些散工,卖些鸡蛋过活。晚饭是放了红薯的玉米糁子粥,一盘豆角,一碟咸菜。桌子上还散放了一些花生。日子虽然清苦,但一家也其乐融融。母亲絮叨着要买几只小猪,父亲则自顾吸溜着粥。小好不爱喝粥,但却喜欢吃粥里的红薯。花生更是他仅有的零食。

    老父亲把花生晒的很干很脆,为的是让娃多吃一些。现在的小好正在蹿个儿长身体,而家里面能寻到的,也只有花生是最好的了。

    揣了几把花生。小好就来到屋外,顺着墙角的木梯,爬上屋顶。

    此时天已渐暗,银月临空,星斗满布。冷冷清清的月光洒落大地树梢。村里油灯盏盏,夏虫低声吟唱,叫人沉醉。

    一个人于屋顶看夜色,是小好经常干的事儿。他喜欢在夜里独处。只因为埋藏在心里的那个梦就会涌上来,肆意的幻化憧憬。

    大概每个男孩儿都有一个江湖梦吧,小好自然也不例外。

    揣一副肝胆千里独行。

    仗一方铁剑,除尽世间恶名。

    浊酒烈 神功成。

    江湖义 儿女情。

    饮马江湖,都付着三尺青锋。

    鲁小好渴望长大,去看看这江湖。临身在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梦中世界。

    如今的江湖门派林立。谁的高手多,谁的势力大,就会拥有更大的地盘和更多利益。下到乡村鱼庄,上到古镇大市。凡有利可图,皆被门派占据。而这个叫北湖宁的小村庄,人多地薄。更无商贾买卖。虽贫苦,却也因祸得福。鲜有门派看得上这里。也从未有巨擘大侠来过。

    刷,一道流星划过夜空,星尾长长。鲁小好忙在心里,把那个许了不知多少遍的愿望,又寄托在这一颗路过的流星上。不知这颗流星,会不会因为莫名多了个任务而烦恼的!

    夜凉如水,一夜无话。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北胡宁的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走着。田里的麦子灌了浆,褪去了青绿,换上了太阳的颜色,片片金黄。杏子,桑葚,桃都挂满了枝头。蟋蟀,蝈蝈,天牛一众草虫也都悉数登场。

    夏天是孩子们淘气的季节。

    村里的孩子们聚在一起,有淘不完的气。相仿的年纪,辈分却很乱。大哥,小叔,爷爷。但娃儿们怎么会讲究辈份呢?经常小叔给侄子放哨。孙子把爷爷一顿爆捶。今儿个给哪家烟囱上放块儿砖。明儿个排队往水井里呲泡尿。被大人看见,最多挨顿巴掌。哇哇几声,鼻涕一抹,又是一条好汉。

    孩子们聚在一起,下河游泳抓鱼,爬树串蚂蚱,偷瓜摘枣打架。整个夏天。有淘不完的气,挨不停的巴掌,吃不完的野味儿。

    连续几日的阴雨。叫娃儿们也出不了门。鲁小好也只能待在家里,摆弄着他的那些小玩意儿。那颗好看的桃胡,也被他洗刷干净,抹了油。系了根红绳,挂在脖子上了。

    “小好,小好。”屋外传来了几声清脆的童音。小好听声音就知道是老疙瘩。本家的弟弟。两人关系甚是要好。今天吃他家,明天吃你家,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小好走出屋,隔着篱笆,就看到朝他招手的老疙瘩。

    “好哥,好哥。带你去看个好地方。”老疙瘩用袖管儿抹了把鼻涕。头一甩,带着小郝朝村南奔去。

    北湖宁是个东西狭长的平原小村庄。从村东到村南也就半里来路。老疙瘩带着小好来的地方。也是他们经常玩耍的一个地儿。:金台寺。

    说是寺,却连个庙宇佛像也不曾见。唯有些破败的土墙和一座汉白玉的法坛,再无其他。

    这当大小的娃儿们就喜欢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经常聚在法坛上,过些模仿和尚老道的家家。

    连绵的阴雨不仅让土路变得泥泞,也让野草疯狂的生长。一段时间没来,寺里的野草都长得满满当当。大棵梧桐伫立,从根部又分出许多的小梧桐,一簇簇点缀其中。旭日升起,云雾蒸腾,片片白雾缭绕于梧桐间野草上。破败的法坛处白雾更甚。

    “好哥儿,就是那”老疙瘩用手指了指白雾最浓深之处。鲁小好不知那里能有什么,这个地方,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有树,哪有坑。能有什么好地方?

    扒开半人高的野草,一个尺宽的洞口便露了出来,霭霭白雾从洞里升出。。不知深浅。

    这是鲁小好不曾想到的。

    老疙瘩说他也是今儿早过来,看到白雾才发现,就赶忙叫他过来看看。小好顺手找了块石头朝洞里扔了下去,瞬间就听到石头落地的声响,甚是清脆。洞里不深。

    他俩赶忙回家取了一些布条油脂,做成火把奔了回来。小好点燃根布条朝洞里扔去,火光落地,洞里也看了个清楚。一人深浅,洞底散落着一堆泥土和野草。只因最近雨水忒多,浸软了泥土。洞口坍塌,方才露出了这个神秘之地。

    洞底铺有青砖,向法坛处延伸,目光所及只能看到这些。

    小好对这种未知的东西,是有些兴奋的。因为江湖上流传着太多太多的传闻。于古洞深涧偶得上古兵器无上心法。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从此仗剑天涯,恣意快活。

    这一刻鲁小好觉得,这些传说离他如此之近,仿佛这个洞里会有他的一番机遇。

    点燃火把,嘱咐了老疙瘩,鲁小好纵身就跃了下去。

    昏黄的火光驱散了白雾,眼前是个一人高的青砖门洞,借着火光走进洞里。四四方方一间密室丈许左右,目光所及之处,空空荡荡,唯有地上散落的汉白玉和墙上斑驳的壁画。

    小好失落了。

    没有想象中的秘籍宝剑,哪怕连个描绘拳脚功夫的图画都没有。刚刚为之沸腾的热血顿时也退了下去。小好失望的用脚踢着地上的汉白玉,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就在要离开时,小好发现被他踢开的的地方,有几笔白色的线条露出。顿时来了兴致。三两下清除干净满地的汗白玉。只见一幅如盛夏见雪般惊艳的女子画像显于地面。

    云素衣裳,青玉手。

    魅眼横波,珠泪挂满腮。

    最是朱唇轻启,问郎可知妾否?

    纵是年少幼小,鲁小好对于美丑还是能分辨的。眼前这幅画中的人儿柔弱妩媚,淡然出尘。是他能想到最美丽的女子,不禁看得出了神。

    就在这时,小好背后凭空出现了一只云雾幻化的人手。惨白修长指甲尖锐,如魅似鬼,朝小好的后心抓去。就当鬼手的指尖将将触及后心时,小好的身上泛起蒙蒙黄光,抵住了鬼手。刹那间,鬼手就像散开的花瓣层层剥离开来,波的一声消于无形。仿佛未曾出现一般。

    刚才的鬼手和黄光小好是不曾见的。若见着,他的三魂七魄自会被吓得离他而去。今儿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洞外的一声“好哥”,打断了小好的神往。唤了老疙瘩下来,俩人四处翻找,看看还有什么遗落。洞里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幽深,干净的连个蛛网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宝贝了。墙上的壁画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两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悻悻离去。

    吃罢了晚饭,天又开始下雨。伴着风和着雷,窗户被吹的吱呀乱响。吹灭了油灯,小好躺在炕上,心中所想尽是洞里的那幅美人画。如泣如诉,不能忘却。

    吱呀一声,小好听到房间的门开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仿佛疯狂旋转的陀螺,带着风雨进到了屋里。溜的钻进了他的被窝,趴在脚边。

    小好此刻的心都快要从嘴里吐了出来,砰砰的心跳充斥着全身。双眼紧闭,浑身瑟瑟发抖。

    那个东西有毛很软,还在轻轻啃他的手指。

    惊雷由远及近,炸响于屋顶,一个接着一个,一道比一道来得急,似乎要劈开这方世界。小好被恐惧支配着,任由那个东西趴在脚边。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止。一声鸡鸣,叫响了黑夜。

    小好还是不敢睁开眼,双手紧紧的攥着棉被,此时的这方薄被是他最后的依靠。为他挡住了屋外的漫天惊雷和脚边的鬼怪妖媚。

    太阳升,东方白。

    里屋里传来了父母悉嗦的起床声,小好被惊惧的魂魄这才回到了心里,被窝里那个东西早已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来过,似幻似真,如梦如实。只有他轻啃手指的感觉,如同发生过一般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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