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蛇

    夏至。徐徐的风中都裹带着些许炽热，一声声蝉鸣高低起伏和着蛙声连成一片。

    鲁小好很是怕热！

    此时的他，早已把大半个身子浸到了溪水中。流水清澈，水草荡漾。溪边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一窝窝小鱼更是在水中游来游去。

    掬一捧溪水甘甜清凉。于这难熬的夏日，能有这莫一个神仙地方，小好很是惬意。

    “哗啦啦”夏风吹过麦田，吹过白杨树林的声响变得急促了。天边涌上大颗大颗的乌云，肆意弥漫。小好晓得暴雨要来，顾不得擦干身子，穿上衣裳，就朝果园的方向跑去。

    原本明亮的天空暗了下来，如夜来临。黑云像山崩一般垮塌，炸雷响起，大雨倾落。

    去桃园的小路因接连的雨天，变得泥泞不堪。小好深一脚浅一脚，在大雨落下前赶到了茅草屋。

    草棚是看护桃园临时搭建的。四根木桩接地，放一张床板，顶上用树枝麦草铺盖。棚里很小，堪堪能容下一人。前几日编的艾草辫还未干透，被小好挂在了棚里。

    天越来越黑，雨也越下越大。连天的水幕占据了这方世界。鲁小好躺在木板上，听着雷声雨声，困意来袭，沉沉地睡了。

    这片桃园是整个村子共有，每户分得了七八棵桃树。每到桃子快要成熟时，家家都会有人看护。虽然不多却有一份收入，马虎不得。桃儿叫（九宝）不知其名出处，个大，汁水丰足甚是好吃。尤其是这片桃园产出的果子，比临近几个村落的要强上几分，丰腴的口感叫人称道。

    恍惚间，鲁小好模糊看到，家里的那棵老桃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这大雨中摇摆蠕动着。他以为睡的眼花，伸手揉了几下眼。

    “咔”的一巨响，一道接天连地的惊雷炸响。耀眼的雷光也照亮了这晌午的夜。也叫鲁小好看清了那棵老桃树。

    三条！赤。黄。黑。三条头顶肉冠的斑斓巨蛇盘踞在桃树上，正顶着风雨惊雷昂首向天吞吐着蛇信。

    鲁小好心脏紧缩，头发根根竖起。他讨厌长且滑的活物，尤其对长虫天生的恐惧。三条巨蛇似乎感应到了他，斗大的蛇头纷纷转向草棚，毒牙如针，目若寒芒。大腿粗细的蛇躯盘桓游走。

    小好此刻想大声呼救，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更想翻身逃离，却连个手指头也不能动弹。心里害怕的只剩下恐惧，浑身的血液化作冷汗，疯狂的涌上全身。唯有眼睁睁的看着三条巨蛇朝自己爬来。

    忽尔，一声低沉地，缥缈地，似远却近的呼唤在他耳边响起“小好，小好”

    漫天的雷声雨声顷刻没了声响，天地间只剩下这轻声的呼唤。

    “呼”小好从木板床上坐起。棚外已是光明一片，哪有什么大蛇。雨水洗过的天空甚蓝，太阳也高高悬着，一切皆是明媚。原来是场梦，一场噩梦。

    捋捋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抹了把脸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淡淡的芳草香。叫小好惊惧的心平复了些许。坐了一会儿，小好就穿鞋下地，走到那棵叫他魂魄离体的老桃树跟前。

    也许是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小好找了根木棍，把桃树跟前的野草都扒拉了一遍。在确定没有长虫后，才仔细的端详起了这棵老桃树。

    打小好记事儿起，家里就分得了这颗老桃树。不知他的年份，只是每年结的果都挺多，小好也吃了不少。树干苍虬，桃叶墨绿。桃树杈儿都被结满的果实压的低垂。看样今年的产量又是少不了的。此当未到果子成熟的时候，一水儿的青皮，酸涩难以入口。

    “咦”，小好从树顶的桃叶缝隙中看到一抹粉红。只当正午的阳光晃了眼。顺手拿棍子扒拉了一下，没成想一个通体泛红的大桃儿就露了出来。这可把小好美的冒了鼻涕泡。村里本就果木匮乏。此时杏子，桑葚，桃儿都是青果，能碰到这么大一个熟桃，怎能不乐！

    小好小心的用棍把桃捅了下来，双手接住！一股浓郁的桃香涌入鼻间，此刻就连桃身上的绒毛都显得这般顺眼。

    小豪捧着大桃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刚才纳凉的溪水边。衣裳都顾不得脱，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刚才噩梦惊惧的湿汗被这冰凉的溪水一冲，顿时浑身舒爽无比。

    小好就着溪水，三两下搓掉了桃毛。康吃就是一大口。酸甜脆爽，满口桃香。小好没停口，不一会硕大的桃就剩个胡了。平时吃桃，桃胡都是随手扔掉。来年又是一棵小桃树。可今天这个桃核着实好看。乳黄圆润，沟壑曲折。像极了可人的宝贝玩意儿。小好没舍得扔，随手揣进了裤兜。

    夕阳西下，天边红云烂漫。农户家的袅袅炊烟升腾汇聚成一层薄雾，笼罩着小村庄。雀儿喳喳，蜻蜓飞舞。点点萤火虫带着中夏的夜悄然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