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白鹭到来时，栖鸾正侧躺在尘清池旁边的岩石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伸到池水里捞来捞去里面的花瓣，眼神缥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命硬》的调调怎么唱来着？
栖鸾脑子里的音乐播放器一直重复播放，停止的过程，寻找着曾经熟悉到洗个澡都循环热唱的歌的曲调。
从粤语金曲转到外语歌曲再到国语经典，栖鸾都没想起来这首歌的调，然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明明每次考试和读书时，脑子里都循环播放个没完，为什么刻意去想反而想不起来了。
难道这辈子她是个音痴？
越想越悲伤，霉比就算了，没有手机玩就算了，就连唯一的激情热唱的爱好也要剥夺吗？
“师叔？”白鹭看着栖鸾忽然皱起眉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忍看她在为了什么事伤神，出声喊了她。
“呃，嗯？哦是白鹭啊，今日的课都上完了？”栖鸾猛然回神，赶紧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哼唱出声。好在自己两辈子，最擅长一脸严肃地走神，全都是开会摸鱼摸出来的经验。
看着白鹭穿着一身青衫，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少年眉目青涩，但已经渐渐有了惹少女怀春的苗头。
比起刚来那会，白鹭白莲两兄妹被栖鸾养得太好了，一直到他俩先后辟谷为止，三天两头带他们下山吃香喝辣。不少内门弟子都忍不住酸溜溜地说，能得栖鸾师姐青眼真是命好。
这几年两个人也抽条一样长高，白鹭斯文清秀如书生，白莲就像栖鸾预想的那张，长成了她印象里活脱脱的白莲花的模样。再配上她特意送的鲛纱裙，一回头一走路那叫一个弱柳扶风，放到现代绝对是典中典的小白莲。
就是脾气太暴躁了，忍不了三句话就开始阴阳怪气怼人，比起栖鸾那叫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尤其是在栖鸾又踩到草药时，频频被阴阳到泪流满面，这叫什么，这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说起来，我上次给莲儿定做了月光纱做的外披，回头你给她一块拿过去呗？”栖鸾委婉且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着，用着带着热切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能跟白莲说说好话。
无他，因为跟仙鸾打了一架，然后意外坠机到了百草园，硬生生压扁了一小片的草药。她跟仙鸾在百草园门口挨骂挨了两个多时辰，并且被拉进黑名单三个月。
白鹭应下了，然后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不过师叔，为何你从来只给莲儿送白色的衣服？”
当然是因为这样穿是最适合的了，如果她不是看过原著。基本上白莲这个样子的，才是正宗的男主白月光标配。
“当然是因为，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才是主角，穿其他颜色衣服的，要么是路人甲乙丙丁，要么就是注定要死的。”栖鸾一脸严肃地回复他，指了指他身上的青衫，“像你这种的，如果不是书生小姐的话本子，注定是要爱而不得的可怜配角。最后还会走上黑化道路，成为权势滔天的大奸臣。”
“……”
白鹭无奈地看着她，“可是，凡间一身白的不都是办丧事才穿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一身白才能显得出淤泥而不染，和妖艳贱货不在一个水平线。突出的就是高贵，出尘。”栖鸾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岩石上，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而且越是喜欢穿一身白的，大多数都是武林高手。因为厉害还有钱，所以才敢穿一身白晃悠。你要是每天被打得满地乱滚，你配穿一身白吗？”
“那黑色就是不厉害的人穿的？”
“不是，黑色也是男主角穿的。只不过穿黑色的，大多数都是心脏手黑，强取豪夺那一类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爱而不得黑化了，所以要穿一身黑麻麻，告诉大家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他，化身复仇使者，重新回来了！”栖鸾说到激动时，还拍了拍大腿，“我告诉你，话本子里一黑一白的肯定有一个是主角。得到了女主角独一无二的爱，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是这样吗？”白鹭一脸懵地看着她，他很少看话本子，都是栖鸾跟白莲看，所以并不了解她们看得废寝忘食，时不时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是为了什么。
栖鸾用一副年轻人不争气的眼神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我说你，师侄啊，你这样只会成为一个配角。替主角两个人确认彼此的爱意，然后带着求而不得的爱一心练剑，孤独一生。”
“所谓男主角，就是要和别人穿的不一样。穿一身白的，就是仙气飘飘遗世独立，是他人不可染指的高岭之花。还要剑术超群，容貌和剑术冠绝江湖。然后只为一人倾倒，从此爱与恨都与她有关。”栖鸾想着原著里的情节，一边说着，“不过这类男主角一开始都是断情绝爱，不懂情为何物，然后等失去时追悔莫及。”
“听着像是清平仙尊说过的情劫。”
栖鸾眼睛一亮，想起清平仙尊平时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居然也会和弟子提及情劫的事。肯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陈年往事。“她说什么？”
“仙尊说，情劫为最毒的劫难，我等修仙者，自当克制七情六欲。尤其是对于修无情道的人来说，一旦情劫，便会修为受损，万劫不复。”白鹭复述着清平仙尊说的话，然后看着栖鸾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师叔？”
果然，每一个修仙文都会有这么一个角色存在。否定男女主的感情，然后以大道循循善诱，走上棒打情侣的路，最后在大结局才后悔献上祝福。
“师侄啊，你要知道，感情一事是由不得人的。爱上了就爱上了，承认就好了，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爱上了却不承认，才是情劫产生的根本。”栖鸾决定胡说八道，如果原著情节没有变，白鹭还是会爱上女主，默默守护。那还不如撺掇一下白鹭，从一开始就学会表达爱，而不是放在心里。
也不是可怜谁。只是因为她前世最喜欢看这种修罗场，尤其是男主死活不开窍，最后天降情敌追妻火葬场的时候。
狗血，恶俗，但她就爱看。
人就是喜欢看这种戏码，不然也不至于来来回回流行那么多年追妻火葬场的小说。初中时她在看，等到了工作了，居然又开始流行。
不然也不会心血来潮买了一本实体小说，然后看到一半嗝屁了，至今没想明白到底是那个卧底进正道心脏手黑的魔尊是男主，还是洛寒这个经典白衣师尊是男主。
“师叔的意思就是，师尊就是这样的男主角？”白鹭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着栖鸾。
栖鸾一副孺子可教得欣慰样子，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师兄一直都太温柔了，还差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白鹭沉默地看着她，栖鸾好像确实不知道，洛寒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不远不近的样子，对他也只是稍微温和点耐心点。对栖鸾才是实打实不一样，那发自内心的温柔样子，也只有栖鸾一个人没反应过来洛寒喜欢她了。
就连重阳仙尊都私下里和洛寒说，等试炼大会过了，就帮他俩做主结为道侣算了。结果洛寒拒绝了，说要亲自和栖鸾坦白心意，不然怕吓到她让她不乐意。
而他和重阳尊者，一个在殿里，一个在殿外，看着洛寒低头温柔一笑的模样，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恶寒。
云极宗上下都觉得，栖鸾看了那么多凡间情爱的话本子，多少也懂得男女之情，猜到洛寒的心思了。偏偏她本人似乎只觉得洛寒生性温柔，十几年如一日的不开窍的样子。
如果他的想法被栖鸾知道的话，估计就要崩溃了。
你才不懂，我这是揣着糊涂装明白。我要是现在就懂了，试炼大会前她两就得先成了。然后她试炼大会那么一寄，对外洛寒不就是离异男主角了吗？
她实在没法想象一个鳏夫师尊和徒弟女主之间的爱恨情仇，总让她想起一些奇怪的文学。
栖鸾低头摸着手腕上的玉镯，这是重阳尊者突然塞给她的。之前天玑门的人来过以后，师尊就突然塞了这样东西给她。只因她的命格凶险如迷雾笼罩，看不清未来走向，只是隐隐透着大凶之兆。
知道以后她基本就完全放弃了，就像她没努力去做什么，白鹭依旧成为了洛寒的徒弟。而她会死也是必然的，所以她更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摸鱼修炼，如果不是洛寒逼着，估计她现在还没到金丹期后期。
而且进入金丹期之后，她的修炼就开始几乎停滞了，无论怎么运转灵力，金丹都一动不动，也不再精进。
“师叔，怎么了？”白鹭看着她脸色不对劲，赶紧问道。
“只是觉得，红颜薄命啊。越美丽的女人死得越早，死得越早的女人越让人忘不掉。”栖鸾转头看着池边的花树，竭力模仿了一下前世看的林妹妹的动作，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世间美人多薄命，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阿鸾。”
栖鸾回头，看见洛寒站在白鹭身后几步，脸色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