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04]
g家的这双皮鞋，手感挺重。
砸下来的那声贼大，“啪”地一下，响彻了整个房间。
加上刚才那声闷哼……
听起来，还不像是演的。倒感觉真的是痛苦那刻，身体透出来的点本能。
如果拿它对付小偷、凶手啥的，肯定特好使。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
被砸到的人，是许漾……
陆时笙心虚地望向地面。
鞋子的其中一只，落在男人脚边。
另一只，则是翻滚了半圈，倒着趴在了鞋柜下方的缝隙里。
而许漾脚上的一次性拖鞋，已经沾惹了点鞋底的灰尘，看上去不再洁白如新，从内而外都像标上了三个大字——“我脏了”。
陆时笙又懊悔又尴尬。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刚刚还不如装作没看到这双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也不知道许漾生气了没。
陆时笙重新抬起眼。
男人半垂着眼睫，直勾勾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时间看不出喜怒。
但不管怎么说。
刚刚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
陆时笙犹豫了几秒，开口道歉道：“不好意思啊……”
“我手滑了一下，不是故意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出现得太突然了，我也没什么心理准备……”
许漾没说话。
他起身，站直。
表情看着跟原来没什么差。
看着不像是要追究她的样子。
陆时笙迅速切换了个模式，起身，很是关切地问了句：“……你的脚，还好吗？”
许漾淡淡瞥了她眼：“托某人的福，暂时还能动。”
那就是没事的意思吧？
陆时笙隐隐松了口气，扬起眼角，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那太好了。没事那我就先走……”
“了”字还没说出口。
甚至脚步都才迈出去一半。
男人一把拉住她的外套帽子，硬生生带着她回退几步。
陆时笙拉住外套领口前端，睁大眼睛看着他。
表情很是怨念。
许漾唇角扯出个没什么意义的弧度，打断她的话：“但毕竟是砸到，伤筋动骨难免。”
“那……”
“得进去检查看看。”
许漾稍稍侧身，像是猜到陆时笙脑子里在想什么似的，眯起眼，警告般开口：“别想溜。”
“……”
“你得负责。”
他语气轻描淡写，偏偏眼角眉梢挑起，带着点张扬劲。
一下子就和记忆中的少年对应上。
许漾好像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陆时笙忽然意识到这点，视线不受控地盯着他的侧影看了会，撇了下唇角。
她去洗了个手，老实本分地坐回沙发上，随手拎了个抱枕揣在怀里，目送着许漾拖着那只“病脚”，走向卧室。
在男人努力维持影帝风范与现实现状的拉扯间。
依稀能看出点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影子……
她在心底默默为许漾点了个蜡。
陆时笙点开和喻梦的对话框，将那天在机场的事和“神秘嘉宾”就是许漾的消息，一起告诉了喻梦。
[陆时笙：我不会下手太重，真给许漾砸骨折了吧？]
[喻梦：男人哪有这么娇弱。]
[陆时笙：可他痛苦的样子好像不是装的。]
[喻梦：。]
[喻梦：那你就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许漾对你还有旧情吧。]
[陆时笙：？怎么又提感情。]
[喻梦：人刚得了影帝，身价贵着呢。坡脚不得影响他收入？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哪一项认真算起来，你的钱包不得大出血？]
[陆时笙：……你好有道理啊。]
[喻梦：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消息都不早点告诉姐妹，得亏我当年还真情实感地磕过你们两。]
[陆时笙：……]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还会跟许漾再次遇见。
尤其，是在这种尴尬的情景下。
陆时笙在心里默默嘀咕了句，将聊天切到后台，点开浏览器网页，开始搜索脚骨折治疗最贵要多少钱。
这等待的短短几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终于进入下一个世纪，陆时笙盯着手机网页上的一大串文字，开始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许漾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脚上还套着那双一次性拖鞋。
她盯着他步伐看了会，不自然开口：“那什么。”
“脚……还行么？”
许漾“嗯”了一声。
他径直朝这个方向走来，在她身前站定。
陆时笙眼睫颤了下，顺着男人裤管往上看去。
视线相对。
他微微倾过身，扬了下唇角，原本居高临下的视线带来的压迫感，一瞬间又消失殆尽。
凑近过来的一瞬间，她的鼻尖甚至能嗅到他身上很淡的雪松气味。
许漾垂下眼睫，问她：“解释一下，怎么进来的？”
“……”
陆时笙一直觉得许漾这男的，是有点钩子在身上的。
高中这样。
现在也还是这样。
她被句末的尾音勾得思绪到处乱飞，注意力的重点在他身上，压根没法冷静思考问题是啥。
隔了一会，陆时笙捏了捏怀里抱枕的角，才憋了一句话出来。
“那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房间，你问我？”
许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给她的这番行为草草下了个结论——
“你跟踪我。”
“……？”
陆时笙完全语塞。
片刻后才找到自己声音般，挣扎着回答道：“……我不是，我没有。”
刚说完这句话，像是生活为了打她脸似的——
被她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房卡不知怎么的，“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卡面上“1612”这四个数字，又大又显眼。
陆时笙：“……”
许漾早她一步，眼疾手快地捡起房卡。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表情很富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脸上就差明晃晃地挂上三句话——
你不是不知道吗？那这房卡怎么来的？总该是你本人刷卡进来的吧？
这一刻，陆时笙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听我说。”
她艰难道，“房卡是他们给的，节目是经纪人让我上的。我没跟踪你，真的。”
许漾挑起眉梢，看表情像是不信。
陆时笙摸到一旁的手机，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很笃定地告诉他：“我打个电话你就知道了。”
她在通讯录里，下拉，找到小桃的名字。
刚准备拨出去。
手一抖，铃声响起——
正是小桃给她打来的。
陆时笙故作镇定地按下免提键，“喂”了一声。
小桃吞吞吐吐地问她：“时笙姐，你进房间了吗？”
她看了眼许漾，答道：“进了。他们这个房卡是不是派发错了？”
“完蛋，看来您是见到许漾老师了。”
小桃和对面沟通了几句，听筒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哀嚎。
很快，电话被另一个姑娘接过去。
对方满是歉意地和她道歉说：“陆老师，真是对不起，我刚才一时疏忽给错房卡了。您的房间号应该是1610。”
瞧瞧！她说什么来着。
官方解释这不就来了！
陆时笙表情大喜，猛地从沙发起身，高高举起手机，拿手指点了点示意许漾仔细听。见他点头，她这才将电话的免提按回听筒模式，放回耳边。
在许漾面前，她总算是平反昭雪，真相大白。
连带着陆时笙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这段话后面还有一连串的好几句道歉。末了，姑娘又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给她和许漾老师造成困扰。
麻烦肯定是有，困扰倒真的算不上。
陆时笙说了句“没事”，又安慰了几句让对方不要放在心上。房卡让她助理一并拿上来就成，就别多跑一趟了。
姑娘感激涕零地跟她道了谢，让陆时笙帮忙转达一下她对许老师的歉意。
挂断电话。
陆时笙重新抬起头，看向许漾。
他正俯身，从吧台底下的那个小冰箱里拿饮料。
见她这边没声了，抬眼问了句：“喝什么？”
她犹豫了下：“有果汁么？”
“有。”
许漾捏了盒橙色的果汁，走来递给她。
他自己则是拿了瓶气泡水，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坐下。
陆时笙将那姑娘同她说的话，给许漾转述了一遍。
事情解决完毕，她也没有什么非得呆在许漾房间里的理由。
陆时笙抓起那盒果汁和链条包，“那我就先走了。”
“不等你助理上来？”
“去外面走廊等就行。”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拍到的话，我经纪人要头疼了。”
陆时笙对他摆摆手，“谢谢你的果汁。走了。”
许漾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走出许漾房间。
陆时笙倚靠在走廊墙壁，拆了那盒果汁，咬着吸管前端开始发呆，等着小桃过来。
喝下第一口，她又下意识地拿着果汁包装盒看了眼。
一样的牌子。
跟她八年前买的味道丝毫没差。
……
小桃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幕——
陆时笙蹲在房间门口，无意识地放空视线。
肩上的背包别到身前，手里捏着盒果汁，吸管混合着底部零剩的液体，发出呲拉的响动。
“时笙姐。”
小桃快步走来，有些紧张地喊了声她名字。
陆时笙抬起头：“嗯？”
小桃艰涩地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您这是，被许老师赶出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