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禁闭监狱
「那年是一个雨过的午后，消失已久的阳光在大地上恣睢无忌，闷在家中的孩子们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在d15区的中央公园中追逐着半空中的竹蜻蜓。
随着空气浮动的竹蜻蜓在郁郁葱葱的树荫之间来回飞行，那个时候的绿色还并不罕见。
男孩子们争相比赛着，看谁的竹蜻蜓能飞的更快。他们在家中亲自拼装着宝贵“战机”，为的就是能在同龄人之间和心爱的“战机”一起赢得所有人的目光，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了。
“飞箭号”在短发男孩精心设计下一路领先，穿梭在小径边茁壮的法国梧桐中。可在这艘急速的“战机”前却冒出一个巨大的“野兽”，“啪”的一声，“飞箭号”撞了上去，英勇坠毁。
短发男孩见状赶紧飞奔到牺牲的“飞箭号”坠毁地点，他抱着心爱的“战机”，望着它两侧折断的机翼，里面的电磁感应装置被撞得横七竖八，他抬起头狠狠地盯着眼前30英尺高的塑像，雄狮正襟危坐，全然不动，威严的双瞳眺望远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刷的一下，他的眼泪涌了出来，满脸委屈的抱着“飞箭号”坠毁的残骸回到家。
“回来了，颜明。”中年男人慈祥的说道。
男孩没有说话，闷着头沿着直线向楼上走去
男孩闷着头在书桌旁修起了坠毁的“飞箭号”，他一边开启维修机器人一边抹着泪。全然不知他的父亲站在了他身后注视许久。
抽泣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的清晰，男孩起身准备找一块新的芯片。
“它陪你多久了？”慈祥的男人走向了他。
阳光浮过窗边，散落的金色粒子像是海上晶莹剔透的星星。
男孩见状，整理了一下情绪，久久的抽泣声止住了，望着高大的男人，“3年。”
男人从书桌台边凸出的木质夹层里抽出纸张，递给男孩，“喏，你脸上的鼻涕可要掉下去咯。”
男孩接过咖啡色的餐巾纸，“谢谢爸爸。”擤了擤那樱桃般大小的鼻子。
男人坐到了男孩的边上，微笑的望着他手中的残骸，“我们一起修好它。”
男孩听完这话，瞬间停止了抽噎，睁着黑色眸子，“真的吗？”
“可是你知道，即使修好它，不管如何爱惜，指不定哪一天还是会出现意外。”男人语重心长。
男孩一听噘了噘小嘴，“那我就不让它飞那么快了，还装个ai在它上面！”
男人再一次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意外可是你预测不到的哦，不论你做多么好的设计，总有你预料不到的事情会发生。”
男孩转动着明亮的眼珠子，似懂非懂的望着中年男人。
“当意外发生时，尝试接纳它，而不是哭鼻子哦，做个勇敢的男子汉迎接它的到来！”男人摸了摸男孩柔顺的短发。
金色粒子洒满在温馨的房间中，午后夕阳在远处眺望，久久不愿离去。」
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残留着一些细小的微生物和秽物在悄悄地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金属腐朽味道，宽敞的房间显得异常阴蔽晦暗，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墙壁上，一排排红色的文字犹如血印般镶嵌其中，清晰可见——隔离房。
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身影矗立在男孩身旁，他们的身躯如同一座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黑色制服上，那清晰可见的三个字母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幽深黑暗的光芒。
弈颜明被困在了这群人的中央。他的手脚被紧紧锁住，电刑的圆形拷链上接通着上万欧的高电压，随时都可能将他的身体撕裂开来。
其中一个高大个儿开口说话了，声音冷冰冰地传来：“这小子还没醒吗？刚才那个送快递的男人怎么说？”
站在一旁的紧身服女子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身材性感而诱人。她冷静地回答道：“他已经指认了，就是这个男孩没错。”
审问前叫醒犯人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泼桶水在犯人脸上，他们正打算采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桶中的水却与普通的冰水大不相同，这是 csp 用“lawta”提取的水元素啊。
这水元素可是最为危险的利器，因为水元素浓度较高，可以直接威胁到生命安全；而若是浓度稍低一些，则会让人在短时间内身体中的各种细胞失去抵抗意识。
弈颜明就在这冰凉的水中惊醒过来，他冷得直打寒颤，赤着脚踩在黑白相间的地格上，一股凉飕飕的刺骨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好不容易才吃力地睁开那疲惫不堪的眼眸，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蜷缩在墙角里。
此刻的他，眼神空洞无物，一头凌乱的黑发上沾满了水渍，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破烂不堪，难以遮体。而在他面前，有几双黑压压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茫然失措的他只能仰视着站在前方身穿黑色制服的那几个人，他们宛如神像一般，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压迫感。
他惊愕的看着他们，显然在他的记忆中，还停留在高楼里的男人和蠕虫。
刚刚发话的高大个儿见他醒了，便出去通知了他的上级。
几分钟后，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机械人类缓缓走了进来。
男孩眼神空洞地凝视着朝自己逐渐走近的这个机械男人，他身上没有任何 csp 的字母特征，与这里面其他人格格不入。
&34;小家伙，你可知道这是何地？&34;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机械制造的手臂垂落在双膝之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弈颜明清晰地看见了机械人体内精致的绿色导管。
弈颜明将头紧靠在墙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轻声说道：&34;我又不是上帝，我怎么知道？呵呵。&34;
在昏暗中，机械人微微上扬嘴角，那只布满绿色导管的粗壮手臂直接搭在了弈颜明的肩膀上，&34;若是你曾听闻过 csp，就不会这么倔强了。&34;
弈颜明当然听说过csp，隶属于共产星际下的人类安全保护组织，他们有着全人类管辖的特权，专门处理警方无法处理的危险事件，且诺亚系统直接授权。
“那么请问请问警官”弈颜明顿了顿，“我犯了什么错”他眼神斜视的盯着机械人。
弈颜明静静地靠在那暗灰色的墙壁边上，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和深深浅浅的污渍，就像是被时间侵蚀过的伤疤，又如同一幅被黑墨泼洒的画卷，透露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
&34;那个送快递的男人说，是从你的快递纸箱里面冒出的怪物，我们有录像，想看吗&34; 机械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邪恶笑意。他的话语中明显流露出对弈颜明的嘲讽之意。
弈颜明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抓到这个地方来。审讯向来只看重结果，而非过程。
也许那个瘦弱的男人根本无法回忆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口供。
可纸箱子上的确清清楚楚地署着他的名字，这让他陷入了困境之中。但明明救男人命的人是自己。
弈颜明的思维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说有人故意设局陷害他呢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令他感到困惑和不安。
可他的记忆中，只有灼热的和破碎的蠕虫蛋，在纵身跃下高楼的瞬间，他的身体摇摇欲坠，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他又晃了晃头，试图努力回想，发掘一点奇怪的原委，找到蛛丝马迹来证明清白，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事实也并不如人意。
“什么你会不会搞错了！？我没有！那个蠕虫不是我放出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弈颜明用沙哑的喉咙怒吼道。
机械人对弈颜明的喊叫声不理不睬，双手摩擦着手指，眼神藐视着弈颜明，“那么就折磨到你承认为止吧，你承认了，就可以离开了。”
弈颜明用力拉住男人的衣袖，声嘶力竭的喊道，“没有！我没有！那不是我放出来的！一定是搞错了！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机械人用力甩开了他的胳膊，笔直的挺起身来，转了过去，继续摩擦着手指，“你觉得我们会搞错？你让几十条生命葬身在那个怪物身上，真是个怪胎。”
弈颜明注视着男人魁梧的背影，双眸中缓缓地挤出了几滴泪水，他所拯救的生命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他像个替罪的羔羊，而csp则是屠夫；他想起了那个梦，此刻的他就像站在桥索对面的男孩，而csp则是力大无比的桥下深渊，望着悬崖边的深渊时，男孩纵然身体乏力，想要走过去，必须经历过深渊。
机械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回到那伙身着黑色制服的人群之中，他们神情严肃，透露出一股冷峻之气。
机械人面对着短发女人，语气坚定地说道：“对他实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严密监视，并进行各种形式的拷问，可以使用任何必要的手段，直至他承认为止，然后再将其释放。”
“确定吗？岳铭”短发女人弱弱问道。
岳铭瞟了女人一眼，表情温和，点了点头。“麻烦你了。何丽莉。”
“没想到你们也害怕。”弈颜明的声音在这片沉寂的拷问室中回荡着。
卷曲刘海遮住了他的面容，但泪水却在脸颊边悄然风干。
拷问的两人在弈颜明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但这笑容却在微微颤抖着，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在宽敞的房间里悠悠回响。
机械人听到这句话后，扭转过头去，侧身斜睨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弈颜明。
那灰暗的灯光下，岳铭脸上唯一一块保留有人类特征的部分——那张破碎的人脸，上面布满了裂痕，宛如被岁月侵蚀后的残迹。
岳铭用那冷冰冰的电子合成声说道：“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