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临阵倒戈
诡异的一幕令双方都猝不及防，战场上除了乞伏炽磐的怒骂之外，竟静得出奇。
如果可以求和，乞伏炽磐当然还是希望求和，毕竟经过这两个多月的对峙，他已经发现晋国真的不好惹了。
面对乞伏炽磐的威胁，傅弘之当即扬声长啸，随即冷冷地回应道，“那就开始吧？”
三军顿时哗然，许多人都忍不住揉起了眼睛，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傅弘之只凭几句话就引来杨松寿带领一个两千人的队伍投降，可事实就是事实。
乞伏炽磐意识到这一仗不可避免，当即哈哈一笑，“傅弘之，扯这些都没用！今日你若是不让出浅水原，我手下十万大军不会饶你！”
却见刚才投降的杨松寿部，如今已到了远方的山坡上，他们早就离开了战场，开始踏上前往长安的旅途。
于是，当乞伏炽磐企图表达自己的观点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给予了他这个权利。
杨松寿所领的两千人就要进入晋军的弓箭射程时，突然就停住了脚步，并且好整以暇地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乞伏炽磐认得此人是手下的平东将军杨松寿，当即点头道，“很好，杨将军若能击杀傅弘之，本王重重有赏。”
乞伏炽磐自从得到了北方的局势之后，现在最想做的便是找到赫连勃勃，并促进西秦、北凉和胡夏的三国同盟，先第一时间将晋国清出关中再说！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他们的脸上留下的，却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乞伏炽磐又气又恼，只得含恨许下大宏愿，“谁要是能杀杨松寿，官升三级。”
“本王自然是为击败尔等而来！”
“这仗，没法打了！”乞伏炽磐顿时感觉浑身冰冷，脑海更是一片空白。
还真是人生赢家啊！
两队骑兵举旗列队，正中缓缓走出一人，马如麒麟人如龙，正是如今晋军主帅傅弘之。
这些骑兵个个铠甲鲜明，锦衣外罩，手持陌刀威风凛凛而出。
乞伏炽磐实在想不到，傅弘之这个曾在北凉王手中，吃过一场败仗的敌军主帅这么硬气，当即就忍不住傻眼了。
西秦军的将士们，多半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战战兢兢，还在为战斗结束之后的吃饭问题担忧，可他们倒好，一下就脱离了战场上会遭遇生命危险，一下就再也不用为吃饭问题烦恼了。
看着乞伏炽磐不知如何开口，傅弘之变本加厉地骂道，“乞伏炽磐，你这厮不好好呆在你的领地上当你的山大王，却非得与我大晋抢夺领地，这是以卵击石啊！如果赶快归顺我，我可保全你的后嗣！”
双方大军紧锣密鼓，乞伏炽磐竟排众而出，他身形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竟然还编出了辫子的形状，他用不甚标准的洛阳腔高声喊道，“傅弘之何在？”
话音才落，便有两人骑马越众而出，高声道，“末将愿往！”
乞伏炽磐见无人回应，当即有些尴尬地变了脸色，他才要提高奖赏时，却见一将排众而出，高声回应道，“末将愿往！”
剩余的西秦将士，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心中也都萌动了起来。
傅弘之听着乞伏炽磐一番貌似理直气壮的话，不由冷笑起来，“乞伏炽磐，原来这就是你理解的礼仪吗？你既然知道这样的礼仪，为何轻动刀兵？你今日到底是来求战的，还是来求和的？”
乞伏炽磐跳脚骂道，“好你个杨松寿，竟敢临阵倒戈！你和傅弘之还真的是蛇鼠一窝，但你以为他会就此放过你们？你们赤手空拳进去，能在这战场中活下去吗？”
世界变化这么快，果然是没有以前那么好混了吗？
看着处于弓箭射程外的乞伏炽磐，傅弘之扬声喝问道，“乞伏炽磐，尔有任何遗言，只管道来！”
乞伏炽磐在前段时间还想着先消耗北凉的兵力，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种策略的错误，他们现在当然希望己方与晋国的交战发生得越晚越好。
如此大规模的投降，而且是不战而降！
可是，这种时候他又怎能回答自己是来求和以降低己方将士的士气呢？
过了一会，西秦军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兵士纷纷向晋军大阵之后指去。
晋国现在可是双线开战，现在在北线作战的王镇恶，已经完全收回了胡夏国从后秦国手中夺去的领地，胡夏国已经危险了！
乞伏炽磐丝毫没料到仪表人才的傅弘之竟然说话这么冲，他听完这声何文，脸上的神色竟是一明一暗，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杨松寿再不犹豫，带着身后的两千士卒牵马进入晋军阵中，只留下战场上一地的武器铠甲，在太阳下发出刺眼的寒光。
别说乞伏炽磐没听过，只怕是史书上也没记载过吧？
“对不起了，将士们已经七八日没吃上一顿饱饭了，他们现在根本没力气作战，不如就此降了！”杨松寿早已弃枪在地、卸掉盔甲、摘下腰刀，他眼含泪水说完这番话，又转过身跪倒在地，向傅弘之高声道，“杨松寿与手下两千士卒有心归附，还请傅帅大人大量、饶恕我等！”
说完这话，傅弘之便反手摘下弩箭，轻轻扣下了扳机。
杨松寿长枪一挥，立即带领一个两千人方阵向晋军的大阵杀来。
乞伏炽磐的声音理所当然被淹没在晋军的战鼓声中，直到他第三次喊出同样的话时，晋军的战鼓才稍有迟缓。
傅弘之的一番演说，顿时引来双方将士的赞赏，军纪不甚严明的西秦军阵中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开口叫好。
这两人一个是虎贲郎将樊裕，另外一人却是虎牙郎将莫仁，二人不等乞伏炽磐多言，已经率部杀去，紧接着却听对面又是一阵欢呼。
看着傅弘之的脸色突然板起来，乞伏炽磐立即回应道，“傅将军应该知道北凉王前几日驾崩的消息吧？南晋不是向以礼仪著称吗？贵军在这种时候应该以死者为大，应该派人前往吊祭，并撤军回长安的吧？”
杨松寿的心情当然不好受，可傅弘之是有过临阵脱逃经验的，所以对这临阵倒戈也给予了宽宏大量，遂投桃报李地高呼道，“尔等弃了手上的兵刃投诚，本将军绝不追究。杨松寿率部投诚有功，官升一级！”
从范二的言论中，他们意识到了任何人都有说话的权利，他们虽是位卑言轻，却不是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不一定同意你的言论，但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自从范二在军校中将这句话裱在墙上之后，军中将士便从此将其奉为经典。
乞伏炽磐顿时脸色苍白，四下望过去，却见到众兵将脸上神色各异。
傅弘之的身后跟着十数数人，亦是个个威猛无比，雄壮难得，这些护卫的武力值亦是常人难及。
弩箭远远落在乞伏炽磐身后，但傅弘之的呼声却缭绕于对面那些后秦军的耳边，“对面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是迫不得已之下，才跟随着乞伏炽磐与我大晋作对。乞伏炽磐居心叵测，竟然为了他的家族置尔等的性命不顾，跟着乞伏炽磐这样的人与我军作对，这是多么愚蠢啊！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向我军投降吧！我军一直优待俘虏，不会弄什么京观，反倒对俘虏兄弟一视同仁，我希望你们能有自己的选择！”
傅弘之和乞伏炽磐此时相距半里，这个距离除非是用晋军护或床弩进行攻击，寻常的弓箭是不可能射这么远的，弩箭的射程就更不行了。
可乞伏炽磐对晋军的传闻是早有所知的，他不知道傅弘之此时拿出的是什么秘密武器，所以条件反射之下还是慌忙勒马后退了。
傅弘之从望远镜中看到乞伏炽磐要与自己对话时，竟有些哑然失笑，“蛮人果然是蛮人啊，这西秦王难道将这个战场当成是街头斗殴吗？还要先来一番骂战？”
要想保护自己说话的权利，就得拥护别人说话，即便这个别人是他们的敌人！
随着傅弘之要出阵的消息传来，晋军中顿时鼓声大作。
这就不用打仗了？这就能吃上饱饭了？
傅弘之有些奇怪地看着乞伏炽磐，再次开口，“西秦王，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咱们还是把表演的机会让给将士们吧，战场是战士们的，荣耀应该属于勇士！”
傅弘之退入阵中，举起望远镜看时，连忙呼喝道，“他们是来投降的，不要对他们攻击！”
要是我们也投降会怎么样？……
三军默然，一时竟无人能言。
傅弘之的命令刚传达下去，晋军和西秦军一齐大跌眼镜。
乞伏炽磐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樊裕和莫仁已经像刚才的杨松寿一样，向傅弘之卸甲请罪了。
傅弘之听他如此回答，当即爽朗大笑，“你要战，那便战！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三响之后，有将近五百骑从队中涌出，分为两列。
乞伏炽磐听傅弘之胡言乱语，当即狠声道，“众将士听令，有取得傅弘之项上人头者，赏黄金万两！”
连胡夏国都能说欺负就欺负，这样的晋国也是秦国惹得起的吗？
不用前方将士的禀报，傅弘之当即一提马缰，对身边的护卫队长笑道，“走，咱们去看看这乞伏炽磐想要说什么！”
乞伏炽磐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厉声喝道，“杨松寿，你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