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见犹怜
“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把留在健康的决定尽早向他们宣布，以安抚人心；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把我引荐给他们。”
范二一一打开纸包，笑着说道，“这就是我的凭借，我相信这些东西可以变成黄金，也可以变成武器，由此也可组成一支属于我的军事力量。”
再者说了，范二如今正简在帝心，找范二的麻烦不是和皇帝对着干吗？
只是想想范公子说起造反的事，还是难免让人心惊胆战。
范二起身走向扶余清慧的案前，看着她说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要是还无法说服你，那就从此你走你的淮南道，我过我的朱雀桥。”
“我自然知道这个典故。”扶余清慧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你也说是司马氏，而非皇帝。他们兄弟神仙打架，遭灾的却是凡人啊。”
扶余清慧笑了起来，“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我相信你已有了计划，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定当全力配合你。”
“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觉得你哭得我见犹怜吧？你知道‘我见犹怜’是什么意思吧？”
当时李氏正在窗前梳头，她姿色容貌、端庄美丽，面对着杀气腾腾的长公主，也是神色娴静地说，“我如今已国破家亡，本就不想活下去了，姐姐要是能杀了我，倒正合了我的心愿。”
南康长公主听了这话，手中的刀“当”地一声掉落地上，她上前抱住李氏道，“你啊，我见犹怜，何况那老东西？”
扶余清慧抹干了泪水，坚定地看着范二道，“如果你真能让我看到希望，我会全力以赴助你实现抱负，也希望你不要忘记承诺。”
范二点点头，又指着白糖和冰糖说道，“这是白糖和冰糖，都是以砂糖为原料提取的，价格上可能会贵一些，冰糖价比黄金应该问题不大，你先尝尝甜度？”
扶余清慧心存疑惑，把砂糖、白糖和冰糖都尝了一遍，一刻前还紧皱的眉头已完全舒展开，“白糖果然比砂糖更甜，而冰糖甜如蜂蜜。那么，白糖和冰糖也能量产吗？”
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合作基础上的关系，显然比一时冲动做出的承诺更令人安心。
扶余清慧咬着嘴唇开始在心中打起小算盘来，虽然百济国不产甘蔗；但她出身皇家，又来了大晋一个半月了，甘蔗和砂糖总是吃过的，对它们的价格也算是一知半解。
想要继续留在大晋发展，没有根基是寸步难行的，要是范公子真能庇护他们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要是公主真有一天能够回百济复国，自己不就是中兴之臣了吗？
范二摇摇头，“那又如何？就算我以此出仕，亦不过是个五品官员，而五品官也有好坏之分；出身好的可以选清贵华重的官职，门望低的则只能选别人剩下的了，我出身下品，也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官员的组成结构，也就决定了这个国家所能达到的高度，如今晋国的庙堂上已没有为国家前途着想的人了。这样的国家，还能有希望吗！”
范二显然不用太在意两个百济国使者的看法，看不顺眼自己他们可以离开啊！离开了更好，这样更容易接收那十余个百济士卒。
扶余清慧意识到范二这是要想共享自己的资源了，但这就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南康长公主怜的不是李氏的美貌，而是她的身世，一如扶余清慧的身世！
扶余清慧起身将右手手掌伸了出去，范二点点头，与之击掌为誓。
扶余清慧说出这句话时，身上又恢复了上位者的骄傲，她觉得范二现在有的仅仅只是理想，想要实现这个抱负还得需要各种各样的助力。
扶余清慧指了指三个纸包，不解地问道，“这是？”
扶余清慧心中的爱情之花，尚未盛开便已凋零，但这样的情怀与亡国之痛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这就是你有那种想法的原因吗，可你凭什么？”扶余清慧对范二的解释还算满意，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范公子能有多大的势力？竟敢跟大晋叫板！
因为范二拥有砂糖制造工艺而起的激动尚平息下来，扶余清慧又再次听到了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法，顿时就瞪大了双眼。
尽管心中还有怀疑，但无论是从形状还是色泽上看，扶余清慧都有理由相信白糖在档次上是远远高于砂糖的。
凭着这制造砂糖的技术，范二也能轻而易举地获得万贯家财啊，要是再扩大规模生产的话，把甘蔗换成金子和武器什么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扶余清慧感受着范二的悲怆，又不解地问道，“可你就要授爵了啊。”
你真不是三清派来的逗兵吗？
范二请扶余清慧坐下后，便转身打开了柜子，拿开了三个纸包放到案上。
至于说，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大逆不道而告官什么的，范二想都没想过。
粗略一算，扶余清慧就彻底惊呆了，折服了！
权震宇和崔北山都觉得，扶余清慧和范二两人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不合适，可这比起密谋造反来又算什么？
两人已到了书房门口，范二停下来，认真地说道，“很高兴能得到你的承诺，我虽说要助你复国，但也不是条件的。我正是想借助你的人来保护我的财产，只有这样才有我的发展，你我之间不是谁帮谁的事，而是合作，——或者双赢，或者双输。”
看着扶余清慧落下泪来，范二也知自己无意间就用对了典故，可他却不因自己的正确而开心，反倒是因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而烦恼。
“大晋的权柄不是回到司马氏手中了吗？”
范二点点头，“制白糖只是比做砂糖多一道工序而已，冰糖比较麻烦，但现在也能量产了。”
两人又谈了些合作的细节，这才一起离开书房。
价比黄金！
百济王都如今都已告破，百济国早就成了高句丽的附庸，他们早已无家可归了。
现在范二如日中天的，告发范二的人多半会被认为是羡慕嫉妒恨，或是想借机上位；身为体制内的人，谁敢背负这样的罪名？
听扶余清慧这么一问，范二的心反倒松了下来，他更确定了对方加入自己的决心。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
扶余清慧虽成了落难公主、亡国之人，但照样有能力帮范二一把。
范二哪敢告诉她真实的想法？
“一百斤就能提取十五斤吗？一百斤甘蔗需要一百文，而十五斤糖需要……天那，这是几百倍的利润啊！”
两人并肩往书房走去，扶余清慧边走边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来帮我了？我还记得你上回一直要把我往外推的。”
扶余清慧也回头吩咐道，“你们等着罢。”
有了这样的现实基础，再加上一心想借助扶余清慧手头上的武装力量，范二这才把自己的打算毫无遮掩地透露给了他们。
“走，随我去书房。”范二一摆手，便与扶余清慧并肩往外走，听着权震宇和崔北山也跟了上来，又不得不回头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在此等着，我与你家公主谈完事就出来。”
“这是砂糖！你会做砂糖？”扶余清慧指着砂糖，满脸不信地问道，而对于不认识的白糖和冰糖，她直接选择了无视。
两人走入书房，关上了门，范二和扶余清慧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独处一室。
真正确定地说出为她复国的承诺，恐怕还是为了借助她的士卒吧？
“砂糖是从甘蔗中榨取出来的，制造砂糖的工艺并不算复杂，目前我们可以从每一百斤左右的甘蔗中提取出了十五斤左右的砂糖……”
扶余清慧聪明无比，一下就想明白了范二所图，但她嘴上虽说得惨淡无比，心下却放宽了一些。如果范二只是，因为怜悯她才做出令她复国的承诺，这样的承诺又经受得住怎样的考验？
没有得到范二的爱情，扶余清慧或许应该伤感，可这要是和复国比起来的话，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扶余清慧强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刚才谁还说什么我见犹怜来呢！我还真以为你单单是为了我，原来早就另有其他主意了。”
扶余清慧点点头，对范二给自己看的东西也充满了期待。
当初，桓温讨平蜀国后，纳了成汉皇帝李势的妹妹为妾，他娶她，为的是安抚降人、收取蜀中人心。
她的想法，与事实并无太大出入。
他之所以找上门去，也只是因为看着她在午宴上手足无措哭得可怜罢了，当时的想法也只是想关心一下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
桓温之妻是明帝之女南康长公主，向来就是个小暴脾气，心气也高；她听说桓温在外面养了女人，当即拔刀，带着婢女杀奔前来。
要不然她何必多管闲事，就不怕被杀人灭口吗？
他们这些小国寡民，有什么资格告发晋国的士族？就算告官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判为诬告，除非他们真能找到门路把证据交给与范二有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