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契丹的打算(上)
阿契合走到火盆金钱,烤了烤火,让身子暖和了些,沉声道:“大王!在这么下去可不行啊!我们一再退让,可是突厥人却一再进兵,眼看着就要寻到老营来了!难不成我们还要继续向北逃,将老营也拱手让给突厥人不成!”
一众首领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在阿契合的身上。
契丹辽东数百年,人,高句丽人都不能将他们何时有过如今这样悲惨。阿迦罗看着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悲凄难言,突然起身又带着众人走出了王帐,看着外面的惨象,放声悲哭道:“天狼神啊,你为何不护佑你的部民啊!?”
要让他们说愁,他们一定能说上三天三夜,要让他们想办法根本就不可能,他们不过是也蛮荒野人,让他们杀人,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是让他们想办法,这可就难为他们了。
阿契合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连忙岔开话题,道:“不然的话,那些人又该有的说了!”
“呜呜!”阿迦罗的问天之声仿佛恶劣情绪的催化剂,众人哭得更惨了,嚎得更大声了。凄惨的哭声远远传了开去,契丹老营本就不乏哭声,阿迦罗等人的哭声再一传开,那还得了,那是哭声的催化剂,数十万契丹人哭成了一团,哭得是惊天动地,山摇地动。
寒风更冷了,雪下得更大了,瞧这架势,不知何时方歇。这雪来得很猛,一连下了七八天,原本积雪三尺的地面,积雪超过了五尺,契丹人的帐幕大多数倒塌。
阿迦罗刚一登上王位,就琢磨着怎么修补和突厥的关系,他和自家那个昏了头,想要和突厥掰手腕的大哥可不一样,对于突厥,他可是有着深深畏惧的,可是还没等他想好走什么途径向李承乾请罪,就得到了突厥北征的消息。
一众首领闻言顿时食欲大减,酒兴全无,意兴阑珊,打量着阿迦罗,刚刚放下的忧虑又上心头。雪灾这么大,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首领哪能不愁呢?
“嗯!”阿迦罗清咳一声,扫视一眼群臣,问道,“你们都说,如今该怎么办?谁有好办法,都说出来!”你就不能等我们吃完了再提吗?
阿迦罗声音凄惨悲凉,比起屈原的《天问》还要胜上一筹。
阿迦罗却是没有胃口,他现在是心急如焚,每天,每时都有大量的牛羊死去,若是不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不用唐军来攻,他们也根本挨不到来年春天,他作为新王,若是不能带着部民走出这困境,恐怕他这王位都要不稳当了,如今面对这样困局,他怎能不愁。
阿迦罗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他所问之语,正是众人心中所想,无不是垂泪,呜呜的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齐下,哭得是天愁地惨,好象他们的爹娘死了似的,个个都快痛断肝肠了。
阿契合闻言,道:“大王!总该想想办法了,在这么下去,不被冻死,也要被饿死!当初推举你来做这个大王,还不就是希望你能带着部族走出这困境,不然的话……”
矗立在老营最高处的王帐依然很大,很雄伟,只是比起寻常的帐幕来说的,若是和以前摩末的王帐比,就差远了,做工远远没有以前王帐精美,这是草草赶出来的,摩末在肃州城外败了,王帐也成了唐人的战利品。
王帐前有一根粗大的旗杆,一面巨大的王旗在寒风中呼呼作响,不住舒卷,旗上赫然是一只硕大的狼头,只是看上去有些残破,少了不少威风,就这还是阿迦罗逃走之时,带过来的。
“天狼神啊,你为何不佑护契丹?”阿迦罗的问天之声,在一众大臣的哭泣声中再度响起,“契丹勇士为何得到的只有阴霾的天空,冷如弯刀的寒风?为何得到的只有冰天雪地,而不是土肥草美的草地?”
阿契合的话没说完,阿迦罗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这个阿契合最近对他是越来越不恭敬了,可是阿契合对他有拥立之功,他也不能将其如何!
阿迦罗的王帐,也是禁受不住,差点儿就倒塌了,王帐关系太大,绝对不能倒塌,阿迦罗慌忙下令,调来人清理帐顶的积雪,为了鼓舞士气,他甚至还亲自动手,一番努力,总算是保得王帐未塌。如今的契丹,处在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士气低落,为一片愁云惨雾笼罩,若是王帐再一倒,那还得了,影响太大了,保住了王帐,也就是保住了契丹仅有的一点士气。王帐是保住了,却没有保住王旗,雪下得太大,温度太低,王旗已经不给叫王旗了,只能叫冰旗了,厚厚一层冰雪,根本就不能舒展,如此沉重,旗杆哪里禁受得住,寒风一吹,“咔嚓”一声,旗杆断折,王旗倒地。
王帐上,此刻也堆着厚厚的积雪,把王帐压得有些歪,尽管如此,却没有到塌,也没有倒塌的危险,虽是歪斜了些,还不至于倒塌,谁叫这是王帐呢?
阿迦罗将酒碗放下,见进来的是阿契合,沉声道:“又有什么事儿!?可是又有那个部族的人被冻死了的!”
阿迦罗知道阿契合指的那些人是谁,无非就是当初不赞同立他为王的部族首领们,摆了摆手,道:“将各部的首领都喊过来,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吧!”
“还能怎样?如今就算是想要和唐人再打一场,可是我们还有人打吗?”阿契合闻言也是一阵语塞,人确实是没有了,二十万大军,除去逃回来的两千多人,都扔在了铁矿城内外,再加上留守老营的,总共也不过七八万能战之士,可二十万人,尚且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这么点儿人了。
阿迦罗当时几乎被惊死,他对突厥的强大战斗力可是畏惧到了骨子里,当即就传令诸部,将部民都收拢到了老营,期盼着突厥能被风雪所阻,放弃继续追杀他们,可是现在看起来情况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都发生了共鸣,咋嗵一声,全都跪在了雪地上,溅起一篷雪花,阿迦罗双手扶在雪地上,额头触地,先叩了几个响头,这才双手上举,仰首向天,大声问天:“天狼神啊,你为何不佑护您的子民?契丹人为何就永远得不到晴朗的天空,温暖的阳光?契丹为何得不到肥美的草地,茁壮的青草?契丹的勇士为何没有肥壮的牛羊,美貌的妇人?”
不多时,王帐里面就来了不少人,人人脸带哀凄之色,眼里噙着泪水,虽是身着狐裘,不怕寒风,却是心里发寒,一阵阵的颤栗。那是因为,他们都听着外面部族领民的哀嚎声,内心的惊惧所致。
“大王!”人未至,声先到,王帐厚实的门帘被人挑开,一阵风雪刮了进来,正在喝闷酒的阿迦罗不禁一阵皱眉,自打听说了摩末战死的消息之后,阿迦罗便被契丹各部首领推举,成了新王,但是他这个新王当得却一点儿都不顺心,糜烂的局势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了。
他们之所以如此快活,是因为已经好久没饮宴了,自从败归之后,谁还有这个心思,今日不知怎的,阿迦罗居然派人将各部的首领都请了过来,面对着久违的美食,也由不得他们不暂时把忧虑放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阿契合,你说。”阿迦罗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向阿契合这个契丹智者讨主意了。
此时的阿契合,细嚼慢咽的吃着羊肉,喝着马奶酒,吃喝的速度比起往常慢得太多了,契丹元气大伤,再加上遭遇了雪灾,要是不想办法的话,恐怕契丹真的要完了,他知道那些首领们都是一群蠢货,这个时候,能拿主意的就只有他了,一边吃,一边还在细细的思索着。
王帐中,几盆燃得很旺的炭火,把王帐烘得温暖如春。摩末将王座扔在了肃州城外的大营,新制的王座不如以前的王座气派,阿迦罗只能将就了,坐在王座上,面前的短案上,摆着一只全羊,温好的马奶酒,目光漠然的打量着一众部族首领。一众大臣高坐矮几上,喝着热乎乎的马奶酒,吃着美味的羊肉,油水四溅,快活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