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非生死不知安乐
第二章 非生死不知安乐
另一边，方景明在林中奔走，速度奇快，矫健的身形只留下残影一闪而逝。通过刚才那一枪，他大概推断出了敌人的位置。
“北边，就打一枪是什么意思？投石问路？还是抛砖引玉？”
正想着，下一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提醒，条件反射般猛然止住身形。上半身微躬，戒备着前方。
如他收到的警示一般，前方灌木丛中探出了一道黑影，标准的蒙面黑衣。手中闪着幽光的匕首朝着他的脖颈挥来，这一招武技势如奔雷，虽是刺杀之术却有着战场摧城的气魄。这可不该是杀手会研习的招数，由此一招一式方景明引出了他许多念头。
但面对此杀招他却依旧镇定自若，他身子一矮，右掌收握成拳向前打出，竟是比那刺客还要快三分，精确无误的砸在了刺客手腕。
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轻响，匕首应声脱手。
随后再补一脚正中其胸口，方景明就不再去管那刺客死活了。
因为就在这三招电光火石的交手瞬间，草丛里又探出了三个脑袋。
方景明见势不对，扭头就跑，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怎么不早说，这一头就扎进了包围圈里。”
“南边也有？那其他方向呢？”
“这么快对方什么实力。”
“打不过。”
方景明认怂的很干脆，不过脸上表情依旧从容。
“还好我略懂跑路。”
脑子里快速分析了当下的局面，不一会儿就有了对策。
眼下还真有一条生路。
谋定了就不消多虑，他当即调转方向，在刺客们合围之前冲出了包围圈，而后在他们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一头扎进来泥石流。
……
不知名的河道，九曲蜿蜒，这是水流较缓的一处河滩回湾，铺满了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河流里，时不时会激起微小的浪花。
又一个浪花翻起，扑向了岸边却没有死在岸上。
浪花越涌越高，透明的水花隐隐形成了一个人形轮廓，从匍匐到直立，然后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上了岸。
水流散去，浑身湿哒哒的方景明甩了甩头发，一脸的苦笑自嘲。
“我怎么记得，自己明明是出来旅游散心的啊。”
“什么？没有就对了，这都跑出来多少里地了，有您在没人可以锁定我的气息。这要是再能追上来，我可真要跟他们急眼了。”
“前面应该是个村子，去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吧。”
在他右边不远处有一个用石块和木桩搭起来的简单码头，顺着码头后的石子小路往上看，是一片的葱郁。
偶尔有两三个烟囱冒出来尖儿，只是夜深，烟囱口也没飘出炊烟。
路边草丛里有一块界碑，用大块的青石铭刻上了符文。立了好些年头，以至于荒草几乎把它埋没。
方景明并指如剑点于眉心，走过时界碑没有一点动静。
走近了才发现村子挺热闹，砖石搭的房子都亮着电灯，电视节目的声响搭着孩提笑声透过窗缝能清晰传出。
村里主道只能容四人并肩，依旧是石子铺就，隔几米有路灯，照的是夏夜静谧，连犬声虫鸣也相得益彰。
村口有一条小沟，流着山里的泉水，边上有棵大树，树下男女老少纳凉闲聊，和谐一片。
方景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因为只要方景明不想，他们就根本看不见也听不到方景明引起的任何动静。
这一门法术他在与人说起时也只会说是：“自创的一门泯于人海的微末法术而已，不值一提。”
走到了村口，没有引起任何人都注意，方景明反而停下了脚步。这村子看起来很好，可越好他越是不忍打扰。
思索一阵，方景明选择更加小心点隐蔽自己。那么好的村子要是因为自己的出现遭了灭顶之灾，那就太罪过了。
那这一晚就只有委屈自己了。
脚下发力，下一刻方景明就出现在了树冠，慢慢躺下。
“抽绿的嫩枝轻软，飘过的流云轻柔，头顶的群星明浩，天底下哪里还能寻到这么棒的居处。”他这样想。
把旅行包取下当枕头，稍一运转真气蒸腾，身上的衣服就干透了。舒适带来困倦，眼皮不知不觉就开始打架了。
“叔，劳您费心，我小憩一会儿。”
真是好长一段的奔逃啊，寻常十来岁的少年可做不成这些壮举。
他睡的很快，也很沉，脸被水泡的有些发白，耳廓的死角里还残留着泥土，穿了好多天的衣服湿了又干，味道不好闻，穿着也不舒服，鞋子也有两处破损。到底都是些平常衣物，不是那些灵器法器，怎么禁得起折腾，所以狼狈是很狼狈了。
但是少年的睡脸依旧带着自得的笑，或许这就是他所期待的冒险，又或者他早已习惯。
当他再一睁眼，清脆鸟鸣就在耳边，天光大亮了，习惯的伸伸懒腰却差点掉下树梢。
“叔，你应该早点叫醒我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就不再多说。
“下一步怎么走，怎么去天府呢？”
他开始犯愁。
水路、陆路每一个关隘现在看来都不安全了，他又还不会飞，难道蜀道真的又难了？
正愁着，忽而听到村子里几声家畜嘹亮的嚎叫，这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于是在出村后的大道上，方景明拦下了那辆运猪去集市的小货车，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灵钞，连车带货一并买下了。
钱给的足，那位村民虽然疑惑，却也爽快应了，而且很识趣的没有多问什么。
方景明简单易容了一下，就这么开着年纪可能与他相仿的货车驶上了去天府的路。
天终于晴朗开了，而且晴朗的过分。昨日作威作福的云儿走的无影无踪，于是就连灌进驾驶室的风都满是阳光的味道。
方景明笑的很灿烂，口中还时不时的哼起小调。
他心情确实不错，但却并没有完全忘了自己没有驾驶证的事实，也没忘了现在还在逃亡路上，所以这一路他都尽量挑那些偏僻小道以躲避可能都检查。
而且天光大亮，风光就开始醉人，小路上风景独到，也算圆满了他的旅途。
一开就是一天，再次披星戴月时，油箱也见了底。
终究是辆老车了，耗油而且开久了毛病多。
方景明算了算路程，今天是无论如果也赶不到天府了，趁着夜色混入城中的计划泡汤，眼下就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了，能加加油修修车最好。
再开了十来分钟，车到了一处山坳，两边都是险峻笔挺的高峰，就留下这一小块的平坦。
夜里山坳升腾起水雾，走进了月光也被山峰阻隔，四周就显得阴暗不详，两座山峰就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而方景明开着车就像自寻死路的蚁虫。
按理说不是该久留之地，方景明偏偏看见了浓雾下一闪而过的修车招牌，而且车也真快罢工了。
打一把方向盘，拨开浓雾就得见那间别致的修理店。
它是被人用及其随意的手法潦草拼凑的窝棚，把山上伐下的木材修去了岔枝就当做梁柱，随便找的铁皮和修车换下的轮胎铺成的房顶，再用几块木板围成墙，勉强做成了房子的形状。
而挂在四周的兽骨和皮革却又把这份破败烘托出了几分邪异。就连森林里的妖兽也不会把自己的窝搭的这么喊寒碜。
所幸透过墙面的缝隙，还能看到有灯光，这至少证明里面住着的是人类。
“你好，有人吗？”
方景明变了副中年人的嗓调，冲着里面大喊，还做作的抖出了一丝颤音。
过了几秒，就在方景明准备喊第二次的时候，屋里有了动静，是个轻浮的脚步声。
门开，看见店家的瞬间方景明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这是骷髅成了精？”
矮小的身体，枯瘦的手臂，紧贴骨架的皮肤和深陷的眼眶，穿着件工作服。行将就木的形容都不能说贴切，这完全就是从墓穴中爬出来的枯骨。
方景明一愣一愣的，可店家却见怪不怪，先开了口。
“修车吗”
“对，修车，能加油更好。”
“都可以，没被我吓到吧？年轻时候不懂事练了邪功，等知道错了才发现已经把自己糟蹋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想回头也没人待见，只能躲在这阴沟角落里苟活了。你放心，老头子不叫好人，手底下却没沾过一滴血。”
店家的声音如夜枭，也很符合他的形象，但方景明却渐渐有些适应了这样的设定。
“那个，老人家，您是好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我也知道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您也看到了，我出来跑这一趟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多余的钱也拿不出来。您待会儿报价的时候轻点宰。”
“哈哈哈，你这人说话挺有意思，放心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绝不多收你一块钱。”
“那就劳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