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奇怪的人
在距离秦婉和涂子越婚礼结束的第三天。
伏云攸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待了三天。
这期间没有人找到她，甚至没有任何人光顾过她所在的地方。身上的绳索绑法刁钻，她努力了很久也没有挣脱开。
直到第三天紧锁门才开了，房间内进了一丝光。那光像毒刺，刺痛她的眼睛。
接近三天滴水未进，她没什么力气。
门是开了，却没有人进来。
冷风灌入，伏云攸头脑一阵眩晕，随即听见了悠悠的脚步声，噔的一声响，是那人手上提的椅子落地。
他站在椅子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乏悠闲地问，“叫什么名字？”
他语气轻快，似乎心情愉悦。
伏云攸愣了愣。这个声音意料之中是她听过的，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声音。
她打碎了他的水晶球。
一颗水晶球罢了，他当面不追究，却把她抓来这里关着，那或许是他心爱的东西，但她说了愿意赔偿。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晚上，这三天她没有别的事，就坐着一秒一秒数着时间。时间越长，她越能感受到身体能量的流失。
伏云攸没回答他的问题，“拿水给我。”
她的声音虚弱不堪，自己听着都心惊胆战。她虽然不明白生命的意义，但是从未设想过在这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腐败，被发现后引人唏嘘。
那对她来说相当不体面。
秦霆在她面前坐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伏云攸沉默片刻，道，“我叫攸攸。麻烦拿水给我。”
秦霆看着她沉静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她一会儿，才扭开手中的水，倾身递到她嘴边。
伏云攸已经闻到了水的气味儿，探头去喝，他却没给。
“忘了说，这是我喝过的。”
伏云攸顿了顿，“给我。”
现在就算他说水里加了秽物她也得喝。
秦霆皱眉，她声音虚弱，说话语气却和下命令似的。
他给她喂着水，她的嘴唇已经干涸蜕皮，水源源不断地进入她嘴里，她没有半点犹豫。
这是个奇怪的人。
好像一点不怕死。
水喝完了。
秦霆将水瓶捏扁扔在地上。
伏云攸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她很累很累，很想睡觉。
“我得休息会儿，有话麻烦等着。”
求生是人的本能，普通人在滴水未进的情况下坚持三天大概率会面临脱水，昏厥，器官衰竭，直至死亡。
在使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人面前还能保持平静，足以说明这个人的独特。
她很独特，秦霆如是认为。
他忽然对她充满了耐心，“可以，我等你。”
伏云攸闭上眼睛眯了大略有十分钟。十分钟后那男人还在她对面坐着，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
她好奇地问，“你打算关我多久？”
他再晚来一点她不一定坚持得下去，难道他要为一颗廉价的水晶球要她的性命么。
伏云攸平静道，“继续关着我，你会有麻烦。”
现在就算牧宜年没有发现她失踪，亦或者发现了却不打算采取措施，也总会有人发现问题将消息传到她父亲和母亲面前去。
她母亲是个心软的好人，但她的父亲可算不上善茬。
秦霆仔细看着伏云攸，对于她不痛不痒的提醒感到不解。她没有求他，没有威胁他，只是提醒他该放她走了。
她或许还不够了解他，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他不怕麻烦，哪怕她是伏家人。
如果不是不想给姐姐秦婉添堵，他今天并不打算来。
但现在他不打算为难她，“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走。”
伏云攸闻言抬头对他道，“松开我，我们两清。”
如果没有领带遮住她的眼睛，此刻她的眼睛应当正在凝视他，她在不需要维持礼仪的时候是很傲慢的人。
秦霆仍坐着，不慌不忙道，“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两清了？”
“不够？”
如果她死了，很多人会有麻烦，牧宜年，沈晓芮，保镖，宴会主人，还有眼前这位更不会有好下场。
秦霆不由得扬唇，“你觉得够了？”
大概她觉得他几乎要了她的命。
事实上在他看来这件事几条命都不够结清的，谁让她赶上他心情最糟糕的时候惹怒他。
他原本有更多的主意，关着她，把她丢到国外的阴暗角落里，或者拔了她的舌头把她送给一文不名的垃圾，但这些主意都在他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伏云攸没力气和他继续纠缠，“自然，你至少欠我半条命。送我回去，我可以不计较。”
秦霆看着她沉默良久，看着她似乎觉得心痒痒的，像是莫名其妙豁开了一个口子，在流淌着什么东西。这感觉很怪异，他却意外喜欢。
“可以。”
他不仅可以送她回去，也可以如她说的欠她半条命。
秦霆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她没有任何要反抗的迹象。当然，到最后她也没有那样做。
她的平静不是伪装，她说两清不是权宜之计，是真的两清。
秦霆解开她眼睛上的布条，布条下是一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很漂亮。
伏云攸看着正欣赏自己眼睛的男人，“你，怎么称呼？”
他笑了笑，微露出邪气的虎牙，有几分少年郎的朝气蓬勃和不为人知的恶魔的虎视眈眈。
“姐姐叫我阿霆，你不介意也可以这样称呼。”
伏云攸仍旧十分平静地看着他，“阿霆，离我远点。”
她不喜欢别人离她太近。
秦霆顿了顿，有些后悔让她这样称呼自己。
姐姐叫他的时候总是温柔且充满爱护之意，可她声音冷漠无情，那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就像冷硬的石子。
她根本不配这样称呼他。
伏云攸感受得到他毫无来由的不悦，那也不是她要理会的，她缓了缓起身，眼前一花，又缓了缓才站稳。
秦霆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伏云攸没有拒绝，她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公主抱的标配。哪怕抱她的并非公主的骑士，而是心肠歹毒的恶徒。
“送我去云城伏家。”
秦霆闻言没有拒绝，爽快地抱着她离开。
伏云攸没有睁开眼睛，但听声音他们在一座废弃的大楼里，或许是商场，或许是教学楼，或许是别的，这对伏云攸来说也没什么所谓。
秦霆抱着她下了楼，上了车，车子驶过曲折的路进入大道。
“停车。”经过商场时，伏云攸看着服装店忽然喊停。
秦霆应声停下车。
伏云攸看着秦霆，“有没有看到我的包？”
秦霆顿了顿，“没有。”
伏云攸闻言一边开车门一边道，“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秦霆看着她平静地下了车走向灯光璀璨，人来人往的商场，迟疑片刻后下车跟了上去。
伏云攸进了商场，在一家服饰店选了身普通的衣服换下了身上的礼服，曳尾的礼服长裙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累赘。
而且那件礼服她穿了将近三天，也厌倦了。
秦霆自觉付了钱。
两人一起离开时，服务员却追上来将已经装好的礼服拿给她，“小姐，您的衣服。”
那是伏云攸换下的礼服，不要的。
但已经送来了，她便伸手收下。
看到服务员一丝不苟的发型，伏云攸不禁对那服务员道，“你有梳子吗，我跟你买。”
服务员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小姐等一下，我去拿。”
那笑那么诚挚。
不一会服务员便跑了回来，“刚好剩下这一件赠品，您收下，是全新的。”
伏云攸看着女孩儿的笑容有些挪不开眼，她接过梳子，“请等一等。”
她向秦霆伸手，对方随即递给她一张卡，她接过后递给服务员，“谢谢，这是小费，明天可以去银行自由支取，没有密码。”
服务员顿时愣住，随即连连摆手，“小姐，您太夸张了，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伏云攸将卡塞进她工服的上衣口袋里，“不要拒绝，这是你应得的。”
服务员闻言再次愣住，半天反应不过来。
伏云攸转身离开，离开时秦霆对女孩儿道，“有问题让业务员打我电话就行。”
而那女孩儿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甚至觉得被那两人戏耍了，如果不是刚刚这张卡刷了两万多的购物金额的话。
回到车上，伏云攸看着窗外，神情落寞。
如果所有人都是陌生人就好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就没有羁绊，没有期待，没有失望。
她对秦霆毫不客气道，“我的包因为你弄丢了，刚刚那算赔偿，就把那家店送给她吧。”
秦霆闻言没有反对，“我让人处理。”
到了云城伏家，换下的礼服被伏云攸留在了车上，“麻烦帮我丢一下，谢谢。”
没等秦霆的回答，她径直走向前来迎接她的杜相宜。她借他的手机提前给伏家打了电话。
杜相宜热情地将她迎进家中。
秦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随后畅通无阻地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