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青丝为誓
在寺院深处的禅房内，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古旧的画作和庄重的牌匾，一尘不染，清幽宁静，只听得远处传来微弱的钟声。
白昼的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柔和地洒在地面，床幔幽幽垂下，间或轻轻摆动。
杉木床榻上，衣衫交叠纠缠在一块。鞋履被随意蹬掉，散落榻前。
栗妙言没有挣扎，从一开始推拒就不甚用力。任由萧旻紧紧地抱着她，身体毫无缝隙地相贴。
难以言说的旖旎气氛在室内安静流淌。
萧旻把头埋进她的颈窝，碎碎念念道：“朕的头好痛……一刻见不到你，就头痛欲裂。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好多了。”
他闭上双眼，唇瓣软软贴在栗妙言的颈侧轻蹭，鼻尖耸动深嗅着。
他仰面躺倒在榻上，精致秾丽的五官愈发分明，喉结滚动，下颌的轮廓清晰流利，唇间水色像是枝头摇摇欲坠的花露。
披散开来的墨发如丝如绸，映在素色枕间。
栗妙言一时呼吸微乱，青丝从她指尖滑过。
萧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含波似的双眼微抬，“喜欢我的头发吗？”
他的声音低沉，尾音上扬。
栗妙言点点头，如实说道：“非常漂亮……”
却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是，“我可以割下来送给你。”
他唇角轻翘，神色轻佻，仿佛对自己的举动颇为自得。只见他从腰间的躞蹀带中抽出一把嵌满宝石的短匕。
轻轻挥动匕首，一缕青丝，应声而落。
萧旻把它攥在手心，递给了栗妙言。
“这是天子身上的一部分，你可要好好爱惜。”
栗妙言犹在愕然之中，愣愣接过。她下意识呼吸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心脏。
夫妻往往会在新婚之时，各剪一缕发丝，用红丝线绑在一起。以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萧旻或是有意无意，做了剪青丝为誓这样的事。
栗妙言垂眸，好生将其收在了怀里。
【叮！检测到任务对象好感度变化】
【萧旻目前对你的好感度：60】
【恭喜宿主获得抽奖机会5】
【目前宿主可使用抽奖机会：5】
……
几个时辰后醒来，萧旻只觉头脑昏沉，怀中还紧锁着一人的腰身。他眼睛未睁，低头在栗妙言侧脸亲了一下。
栗妙言脸颊上泛起微微的痒意，伸手推开在她颈间乱拱的脑袋。
她低声笑道：“陛下不可留宿在此……佛门净地，应举止庄重。被人发现了，岂非有失天子威严。”
“陛下还是回自己的厢房吧。明日诵经礼佛，勿以红颜女色为扰。”
萧旻仿佛气恼，面上晕开薄红，作势掐她的腮肉。
“你才是扰人修行，乱人心境的魔王波旬！”
闻言，栗妙言眼中漾起涟漪，含笑不语。仍是趁着夜色将萧旻送走，室内重归寂静。
看向浮雕湖光山色的床屏，皱褶层叠的枕褥，重又上榻歇息。
翌日
九龙寺主持慧悟，向萧旻亲授佛法。栗妙言则拿着自己抄写完毕的一卷经文，去寻了慧空。
甫一踏入那座供奉佛像的宝殿，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
栗妙言抬头便看到殿中央那座纯金塑造的佛像，面容慈悲善良，宝相庄严。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慧空静静立在佛前，背对着栗妙言。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向栗妙言行了一礼，声音温和而庄重：“施主您来了。”
栗妙言微微低头回礼，“这是业已抄写完毕的一卷《法华经》，特来呈送给慧空师父。”
慧空恭恭敬敬接过经书，供奉在了佛前的龛柜中。他神态安详，从容不迫地做完一切，又将点燃的三炷清香奉给栗妙言。
“施主既来之，与我佛结缘，可进香祈福一番。”
栗妙言双手捧着香烛，缓缓躬身礼拜。随着她的动作，几缕轻烟在空中飘散，旋即，香烛被稳稳插在了香炉上。
栗妙言问道：“陛下先前在此祈福时，可说了什么？”
慧空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萧旻的口吻。
“陛下曾有三愿。一愿堇朝国运昌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二愿君臣一心，野无遗贤，边疆安宁，无有战事……三愿，朝朝暮暮皆如愿，年年岁岁常相见。”
栗妙言脑中不禁想象起萧旻拈香祈福的画面。言及第三愿，他垂着头，低声呢喃。
岁岁相守，至此一生。因而不求来世。
栗妙言浅笑安然，“难道陛下还求了姻缘？”
“出家人不打诳语……陛下确实问过卜，可惜解得中签，不怿而去。”
“签底正是——恨相见晚也。”
愿与伊人许吾身，奈何伊人身有主，无计可取空悲处。
难怪萧旻昨日似有不快，央着栗妙言一起破戒饮酒。他虽说着不信，可心里还是介怀的。
“多谢师父告知。”
栗妙言若有所思，谢过慧空。然而，正当她即将迈出门槛时，却撞见萧旻径直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侍从。
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骄矜，嘴里嚷嚷着：“慧空？朕今日还要卜卦！”
两人的视线在那一瞬间对上，空气中似乎凝固了几分尴尬。萧旻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妙卿……也在？”
栗妙言轻咳一声，低头行礼。
“见过陛下。”
萧旻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牵起她的手上前。随后，他还是决定重新抽一次姻缘签。
萧旻双手合十，虔诚地向佛像一拜，然后走到签筒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抽出一支签。
签上的字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萧旻拿着签，目光流露期盼与紧张，他转身将签递给慧空，请求代为解签。
只见签底为——“只一点故情留，直似春蚕到老，尚把丝抽”。
慧空轻轻摩挲着签身，沉思片刻后，复道：“此签乃是中签，寓意着，汝为情所迷，犹如春蚕之蛹，固执自缚。如此之痴，死心塌地，未若中庸，求得解脱。”
萧旻听后，怏怏不乐都写在脸上。
“未必灵验。”栗妙言劝道。
萧旻却巴巴望向她，“你也抽一次吧？”
栗妙言无法，只好净了手，也从签筒中随意择了一支。
竟是一个上吉签。
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意为好事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