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进京
沈乐宁双手接过牛皮袋,听了他这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为了师父那岌岌可危的形象,连忙开口解释道:
“您误会了,我恰好来镇上有事,替家师取一这趟也只不过是顺手罢了。”
闻言,谷主眸光古怪打量了沈乐宁片刻,才若有所思说道:
“他老陆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收了你这么个小女娃!”
“嘿,不如这样!”谷主忽地双手一拍,目露精光盯着沈乐宁,嘿嘿笑着说:
“小丫头啊,不如你拜我为师吧,陆钊那家伙脾气不好,我听说啊他那大徒弟被他折磨的,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啊!”
沈乐宁见谷主一双眼眸泛着绿光,以及那张布满胡茬还露出极其猥琐笑意的脸,不出意外的生理性反胃了。
竭力克制着想要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脚下默默往后挪了一步,讪讪笑道:
“这就不必了,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晚辈还要回去交差,就先告辞了!”
话落,沈乐宁头也不回拔腿就跑,好似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般。
谷主“切”了声,他抬手摸了摸脸,皱着眉头朝柳成竹努了努嘴,道:
“徒儿啊,为师这张脸,很可怕吗?”
目睹了大灰狼诱拐小白兔全过程的柳成竹一言难尽看了眼自家师父,丝毫不给面子怼他:
“这么多年了,你还嫌我说的不够直白吗?”
谷主:“”
柳成竹展开折扇遮去半张脸,将唇边的笑意遮得严严实实,他轻咳一声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和平日里无异,道:
“师父您自个慢慢玩吧,徒儿就先告辞了。”
谷主白他一眼,抡起锤子继续锤炼着工台上初具形状的刀身,余光见柳成竹依旧立在那,遂不耐烦道:
“滚滚滚,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望着小老头略显佝偻的身影,柳成竹狐狸眼中掠过一抹暖意,拂袖转身离去。
——无名食谱。
“小叔,一碗馄饨。”
“得嘞阿竹?”
“是我。”
柳成竹伸出双手撑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中年男子。
良久,柳晖源才平复好汹涌的情绪,将不知何时躲在身后的女儿抱进怀中。
柳成竹向小姑娘介绍着自己,嗓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悠悠,我是阿竹哥哥哦,还记得我吗?”
悠悠朝柳成竹的方向歪头,张了张口竭尽全力也无法挤出一个音节,她默默攥紧衣摆,眼眶红了一圈。
柳成竹心尖一疼,小心翼翼将悠悠抱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瘦小的脊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直至小姑娘在他怀中睡着。
柳晖源随意摸了把脸,哑着嗓子说道:“多谢你了,阿竹。”
柳成竹摇头:“小叔,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此番前来我只为一事。”
柳晖源动作轻柔将女儿抱到膝上,说:“你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
柳成竹轻笑一声,再次摇了摇头,只听他用低柔的音调说着:
“并非要你帮我,而是我可以助悠悠复明。”
柳晖源瞳孔一缩:“此话当真?”
这些年,他寻遍了无数医者,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他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但是,只要有希望,他愿意再信一次!
不仅是为了悠悠,更是为了亡妻!
柳成竹眼眸含笑,道:“小叔想好了?”
柳晖源语气决然:“是,分别的这些年我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信你!”
酸涩同时涌上心口和眼眶,柳成竹笑着眨了眨眼睛,隐去眸中泛起的水光:
“小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柳晖源倏地无措搓着手,神色彷徨地说:“阿竹啊,可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柳成竹温声安抚着柳晖源:“无需,我已准备妥当,您和悠悠解释清楚便可开始。”
“好好好。”柳晖源布满红血丝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整整三年了,悠悠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光明了吗?
——竹屋。
沈乐宁正要推门而入,屋内师徒的谈话声缓缓响起:“清儿,此行进京,你真要与为师一同前去?”
“是。”
“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吗?进京未必是一件好事,你可想好了。”
陆钊语重心长再次劝诫道。
沈砚清却格外的果断坚决回他:“是的,师父,随您进京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陆钊目光复杂看着眼前的大徒弟,良久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不错,有胆识。”下一瞬,他的话音一转,“宁儿那,你可说了?”
闻言,沈砚清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了,眉宇间尽是苦恼。
“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沈乐宁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凛冽的眸光瞪了眼沈砚清,随后移向陆钊,嗓音淡漠道:
“师父,我能单独和阿兄聊两句吗?”
陆钊耸耸肩,无视了大徒弟投来求救的目光,径直走了出去还极为贴心阖上门板。
沈砚清:“”
“阿兄。”沈乐宁面无表情唤他。
“宁儿”沈砚清讷讷看向妹妹,却不敢与之对视。
沈乐宁并不予以回答,而是随意将包袱放在雕花红木桌上,顺势坐了下来。
她的表情淡淡,轻轻掀开眼皮冷冷地扫了眼坐立不安的沈砚清,仿佛站在高处俯视着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这一瞬,沈砚清竟是生出了一种错觉来,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妹妹。
当沈乐宁表露出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姿态时,他们之间的距离看似触手可及,实则宛若天堑。
沈砚清不由自主迈出一步,抬手想要触碰妹妹,却被沈乐宁轻轻挥开。
他怔怔望着自己落空的手,委屈和不解在此时此刻抵达巅峰,眼角毫无征兆落下一行泪。
见状,沈乐宁无奈收回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起身掏出帕子递给他,脱口的话语依旧带着刺骨的冰冷:
“阿兄连这都受不了,又谈何进京面圣?”
沈砚清并不理会她,像是生闷气的小孩那般胡乱擦着眼角的泪水,时不时用小眼神控诉妹妹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