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很有意思
月光下，两道身影打得难舍难分。
油灯微弱的光芒只能隐隐约约地窥见少年人认真的面庞。
剑光飞溅间，又是层层招数切磋而过。
两把木剑用力碰撞时，木屑横飞，还有沉闷的一声低响。
孟云霄没了以往的灵气支撑，颇不习惯，出剑比往常慢了不少。
他本以为顾远谪既压制了修为，又没用灵气，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没想到他居然和没被压制灵气之前相差无几。
“不要分神。”
顾远谪低声提醒一句，木剑险险地擦着孟云霄脸颊而过。
孟云霄一咬牙，趁着顾远谪前刺的动作，就想用一招上挑把他晃到空中。
却因为出招太慢，被顾远谪轻松躲过了。
“太慢了，还得加练。”
顾远谪的语气分明是平淡的，但话语的内容却十分严厉，使得孟云霄不由自主地就逼自己加快了速度。
他只感觉手臂和脚脖子都要抽筋了。
天杀的，他之前天天下地插秧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
孟云霄勉强躲过顾远谪的又一道剑影，却敏锐地感知到了身后有危险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举剑抵挡，竟恰好挡住了顾远谪施展身法的下一击。
顾远谪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不错，是我小看你了。”
孟云霄还没来得及谦虚，就感觉眼前一花，本来在眼前的剑花一晃，竟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他只感觉脖子一凉。
木剑冰冷又光滑的表面抵住他的喉咙，轻轻滑动。
而他还维持着刚刚防御的姿态，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输了。”
孟云霄垂下剑，行了个礼。
顾远谪也缓缓放下剑，轻声道：“无碍。你若第一次就能赢我，也不需要训练了。”
似乎是怕孟云霄失落，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练剑是个长过程，讲究得是稳扎稳打，你莫要急躁，心态放稳放平即可。”
孟云霄感动不已。
大师兄人太好了。
还知道安慰自己。
顾远谪看见孟云霄的表情，沉默一瞬，随即淡淡道：“再打几场。”
啊？
还打啊？
孟云霄还没来得及抬手起势，对方就率先提剑攻了过来。
欲哭无泪间，他也只能抬起早就泛酸的手腕，竭力跟上大师兄的动作。
待孟云霄彻底力竭后，顾远谪才堪堪放过他。
“歇会吧。”
顾远谪缓缓收势，将木剑放回储物袋里。
孟云霄如蒙大赦，直接木剑一摔，躺平在地上了。
那木剑经过激烈的战斗，本光滑平整的表面早就坑坑洼洼的了，经过这一摔，直接不堪重任，“啪”地一声断了。
此刻孟云霄也不想管了，大不了之后去库房再领一把吧。
顾远谪却是皱起了眉。
孟云霄不用抬头，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师弟，对待剑要像对待道侣一样，不能这么粗暴”
孟云霄深吸一口气。
你们剑修。
不对，自己现在也是剑修。
你们这帮嗜剑如命的剑修。
他干脆自暴自弃了，说出的话语也不过脑子。
“大师兄，万一我将来的道侣就喜欢粗暴的呢？”
顾远谪不说话了。
孟云霄半天没等到大师兄的说教，坐起身来抬头看他。
借着桌上油灯昏黄的亮光，他有一瞬间分明见到少年的耳朵染上了层红色。
孟云霄眨眨眼。
他看错了吗？
“天天胡言乱语。”顾远谪退后一步，把脸隐入黑暗中，语气却依旧是平静无波，“快快起来，莫要脏了宗服。”
喔。
孟云霄爬起身来，把木剑的残骸收入储物袋中。
俩人休息了片刻，孟云霄就闲不住了，屁颠颠地跑去做饭。
他储物袋里装了两个托司马探从山下给自己带回来的锅，此刻也喜滋滋地掏了出来，放到灶台上。
连院里的土灶都是孟云霄心血来潮搞出来的。
顾远谪看见锅和食材就明白今天要吃什么了。
应该是焖土豆和西红柿蛋花汤。
还不错。
刚开始顾远谪还在纳闷，小师弟到底哪里来的灵石，能天天给他又带蔬菜又做饭的。
偶尔居然还能有蛋和肉。
直到有次他终于忍不住问孟云霄哪来的灵石。
孟云霄闻言，立刻回复道：“啊，我跟朋友做了点”
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门规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做生意做买卖。
但坑剑修的钱，好像从道德层面来讲是要被谴责的。
虽然蔬菜这种东西在修真界售卖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大师兄如今对自己的印象刚好了一点，他贸贸然地说了，会不会被大师兄怀疑他的人品？
天杀的，自己只是个提供货源的，真正卖的是郝艾钱啊！
自己顶多算共犯！
所以最后说出的话，被孟云霄硬生生地转了个大弯。
“做了点保证，我的灵石都是借的。”
顾远谪闻言，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眉心却狠狠跳了一下。
借的？
就为了给自己吃点好的？
要说触动，顾远谪肯定是有的。
但他更多地只觉得震惊，疑惑还有不解。
谁家好人天天造那么老些食物啊！
还是放到外面能炒到天价的蔬菜！
买蔬菜的灵石都是借的！
图什么啊！
但每次他都试图劝小师弟不要带东西来的时候，都被一句“不麻烦的大师兄我很乐意”堵回去了。
于是顾远谪学会了偷偷往孟云霄灵石袋里塞灵石。
当自己的饭钱和良心钱。
而孟云霄也是心大，到现在也没发现自己灵石袋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堆上品灵石。
他可没有郝艾钱每天都要数一遍灵石的习惯。
孟云霄烧火架锅后，开始考虑怎么削土豆。
他本来想用剑直接削的，但考虑到顾远谪在场，还是改用别的办法。
把没剥皮的土豆丢到另一个锅里，用冷水煮开后又捞出来，三两下就把皮直接扒干净了。
接着又把土豆丢进锅里开始两面翻炒。
修真界因为农业知识严重不足的原因，连带着餐饮文化也严重滞后了。
孟云霄问了一圈，居然发现没人知道什么是调料。
连油都没有。
他们理解的做饭，就是把食物加热后煮熟。
就这样的做法，明月宗每逢重大宴席，还要因人手不够去外面请人。
用孟云霄的话来说，他上他也行。
大抵是因为修真界中食材都含有灵气的原因，竟没怎么糊过锅，甚至也不难吃，带着种独特的鲜香味。
但孟云霄作为吃惯鸡精酱油等等调料味的现代人，实在很难忍受。
直到孟云霄找遍内门，在犄角旮旯处找到几株辣椒，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
那辣椒个头又小又蔫，孟云霄一时还真不好判断是什么种类。
只能在给师兄们做饭的时候，悄悄加了一点。
司马探和郝艾钱面色如常，林淼却被辣得满脸通红，哇哇乱叫地找水喝。
最近经过反复试验，孟云霄得出结论。
应该是辣度适中的小米椒。
如此看来，林淼简直是辣椒绝缘体。
所以很多菜品，孟云霄都得单独做一份不辣的给他。
他天天看着其他俩人吃得香，心理都要扭曲了，吵吵嚷嚷着要孟云霄做些别的给他吃。
孟云霄也很无奈。
师父给的种子实在是太有限了。
他也去种植园的尿缸那看过，大部分种子都是蔬菜的，他都种下了。
剩下的孟云霄见都没见过，也不敢种，怕是老头的什么宝贝。
所以林淼和司马探每次接了任务下山历练的时候，都把孟云霄羡慕得要命。
到底是谁规定要到达金丹才能下山历练的！
他真的很想下山找种子啊！
作为华夏人，孟云霄一想到之前各色的美食，就快馋疯了。
但能做饭的前提是要有食材啊。
灵田里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总会吃腻的。
边想着，孟云霄边把水系灵力凝成刃状，泄愤似地砍着有些软了的土豆。
这招还是司马探教给自己的，用来偷袭敌人很有效。
但孟云霄觉得用来收割灵田和切菜更有效。
加了点水和辣椒翻炒的土豆很快就熟了，孟云霄把他们捞出锅，放进另一个锅里焖煮。
趁着土豆焖着，孟云霄赶忙打蛋切菜，另一边又煮上西红柿鸡蛋汤了。
顾远谪默默地往孟云霄的灵石袋里塞灵石。
等他做完饭，灵石袋又鼓囊了一圈。
“菜来咯！”
孟云霄喊了一句，挨个把菜端上桌后，坐到了顾远谪对面。
“大师兄，好吃吗？”
顾远谪夹了一筷子土豆进嘴里，对上孟云霄期待的眼神，默默点点头。
他不知道小师弟往里加了什么东西，吃起来舌头发麻发烫，但并不难受，反而增添了土豆的风味。
他喜欢。
孟云霄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太好了，大师兄似乎还挺能接受辣味的。
至少比林淼好多了。
他试验时，就加了两根辣椒，把人辣得满院子跑。
孟云霄美滋滋地又给俩人盛汤。
“师兄尝尝，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孟云霄卖力地自我吹嘘着，把碗往顾远谪面前推。
顾远谪之前喝过不少次了，自然知道这汤的滋味有多鲜。
但他选择迎着孟云霄期待的目光，喝一次又一次，然后默默点头表示认可，再收获小师弟兴高采烈的笑。
嗯，很有意思。
顾远谪唇角弯了弯。
顾家的家教里一直都有食不语寝不言一条。
但听着孟云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的厨艺，时不时还说说修炼上的困阻与院子里的鸡飞狗跳，顾远谪没有想打断的心思。
他觉得小师弟说的话跟他做的饭一样。
都很有意思。
他想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