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像个破碎的洋娃娃。
等沈知许下楼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对不起啊林老师,我迟到了。”沈知许尴尬得用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林景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衬得他皮肤很白,他长得很好看,少年的眼眸,明亮而清澈,戴着眼镜,气质斯文优雅。
他的笑容如清风明月,笑着对她说着并无半分不耐烦,“没关系,沈同学,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迟了哦。”
沈知许呵呵地干笑着,带着他进了书房。
书房在二楼,往楼上走的时候,沈知许眺望傅时宴的房间,那扇门冷冷地关着,如同里面的人一般。
林景进入书房后,把书房的门打开,毕竟自己的学生是个未成年的女生,这样做也是让家长放心,也能适当地保护自己。
“老师是在京大读书吗?”
沈知许乖巧地坐在书桌旁,微笑着露出甜美的笑容。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妹妹一般大的女孩如此懂事吧,林景心里不禁惆怅,真是不对比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顽劣。
“是啊,我在京大读大三。”
沈知许上下打量着林景,心里也不禁在和自己的哥哥们做对比,当然还有那个淡漠无情的小叔。
“沈同学,我们可以开始上课了吗?”
林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询问面前的女孩儿。
他并不近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老成一点,让家长更加信服,所以戴了一个平面镜。
林景修的是英语和法语双学位,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课余时间就出来接家教,现在已经把大学剩余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攒够了。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沈知许身上,认真学习的模样,以及那张完美可人的脸,惹人流连。
在测试英语水平的过程中,林景发现,她在语法、阅读理解和写作方面并不差,唯一略逊别人一筹的是她的口语表达,到她发言时,支支吾吾,脑子一团浆糊,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但就是发现她今天似乎状态不是很好,时常捂着肚子,林景没多想,简单地认为是女生生理期带来的不适。
在和她相处的这两个小时里,林景为她量身定做了补习计划。
林景沉迷在制定计划中,
“林老师,能帮我叫下保姆李姨吗?我有点不舒服……”沈知许忽然弯下腰,脱力般地往地上滑落,语气很是虚弱。
他下意识的双手托起她让她躺在旁边沙发上,避免她二次受伤。
林景从书房疾步出来,找寻保姆的身影,直到在楼下客厅里闪过一个背影。
“先生先生,沈同学身体不舒服,需要立即叫救护车。”林景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话说出来也还是止不住颤抖。这画面太熟悉了。
傅时宴本应在卧室里休息,但早上发生的事情令他心烦意乱,他便下楼拿了一瓶酒准备上楼。
被林景叫住的一瞬间,傅时宴真想不管不顾,一走了之。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指不定又是这个丫头在整什么幺蛾子。
可他还是上了楼。
一进书房,她就看到沈知许蜷缩在沙发,凌乱的碎发遮挡着那张苍白的脸,羸弱的身体失了平时的生气,显得异常痛苦,像个破碎的洋娃娃。
傅时宴全身绷紧,快步上前伸手从她腋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身,强忍腿部的不适,将她抱入怀中往车库疾步而去。
他落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沈知许靠在她的胸前,听着男人心脏沉闷的心跳声,那一刻,温热的气息包裹着,这一次,她不再害怕了。
傅时宴在车库选了一辆轿车,把沈知许轻轻地放在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那一刻的温柔被所有人忽视。
他的腿还没完全好,检查的时候医生再三叮嘱要小心休养,可此时,傅时宴的右脚狠狠地把油门踩到底。
去医院的路上,他时刻观察着沈知许的反应,沈知许蜷缩在座位上,意识慢慢模糊。
男人脸上再没有往常的伪装,只透着股惊慌失措,抓住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骨节泛白,他的声音嘶哑艰涩,“沈知许,坚持住。”
不到十分钟。
黑色的轿车冲进医院急诊门口,提前联系的医生已经在入口处等待,用担架把沈知许推了进去。
傅时宴刚想下车,腿部的痛感让他动弹不得。
他坐着缓了一下,继而打开车门往急诊室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夜半。
沈知许舔了舔因为缺水开始起皮的薄唇,眼睛慢慢睁开,环视周围,又是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回忆一下被拉回到了两年前。
“爸爸,弟弟!”
整整一天,女孩都没有恢复知觉,傍晚时分,她的体温升高了,嘴里开始说梦话,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姜亭晚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进来,看到沈知许依然在梦呓,心疼地把她的手放在手心。
进入傅家这两年,她非常明确自己的处境,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大人们的人情世故,将自己内心的难过全部掩藏起来,可气球也是有极限的呀,装得越多,爆炸的时候被伤得也最狠。
京港的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直到今天早上才停了下来。从高级病房的窗口放眼望去,外面积着厚厚的积雪,泛着莹白的光。
这段时间,姜亭晚特意请假来照顾她,和李姨两边倒。
这样英气飒爽的女人,在对待自己时百般温柔。
很像……妈妈的感觉。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不像,一点都不像。
‘妈妈’这个词在她这里并不是褒义词。
这一周,两个哥哥、大伯、阮诗予都来探望过她,给她带了好多好吃的,但无疑都被姜亭晚给退了回去。
连平时威严冷漠的傅爷爷都来看望过她,嘱咐她养好身体,不要乱吃乱喝。
甚至认识三个小时的林景都会发来消息询问近况。
可就是独独不见傅时宴,明明那天是他带她来医院,是他抱着她,沈知许依然记得他的怀抱里的温度,只隐隐感觉心口就像羽毛轻轻拂过,那种感觉,从心底发芽,渐渐生根开花,一路缠绕至心口。
沈知许这次胃穿孔,就是因为长期不规律饮食、不规律作息以及胡乱吃喝外面的东西引起的。阮诗予知道后,抚摸胸口,痛心疾首,负罪感满满,因为沈知许的胡吃海喝里9999都是她带着去的。
她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看着姜亭晚和保姆忙前忙后,收拾东西。今天终于要出院了,沈知许这一周已经快要憋疯了。
沈知许的双瞳随着不断下落的点滴闪动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婶婶,我想回去堆雪人,可以吗?”
姜亭晚拉上收纳包的拉链,又看了眼点滴,坐在床上,望着脸色苍白、面部瘦削的沈知许,语重心长地说道,“知知,不是婶婶不让你去,是你的身体实在不允许。”
沈知许自知这次生病给家里添了不少的麻烦,尤其是姜亭晚。
她小心翼翼地牵住女人的手,轻轻地摇着,“对不起婶婶,我错了。”
姜亭晚抚摸着女孩的发丝,隐忍心头的不忍,笑着说道,“哥哥今天休息,那让哥哥给你堆好不好呀。”
沈知许唇角倏尔一翘,眉眼弯弯,冲她咧嘴一笑,“好!”
傅家客厅。
傅泊简看着母亲发来的消息,略一迟疑,很快就嗤笑着弯下腰,把手机扔给傅砚辞,“哥,你看妈发的消息,我真的无语了,沈知知都几岁了,还要堆雪人,重点是让我俩给她堆。”他边说边用手在傅砚辞和他之间比划。
“别说了,知知今天出院,你少贫嘴,妈让你做你就做,小心又被多加几套卷子。”傅砚辞踢了他一脚。
“好好好,刘叔,铁锹呢,扫帚呢?”
两人一前一后往雪里走去。
客厅里男人慵懒的靠在沙发看最新的金融杂志,深沉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温柔。
沈知许出院时,医生再三叮嘱,平时务必要规律饮食、调整作息,更重要的是要锻炼身体。
沈知许面色一僵,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刚刚医生的意思是让她削发为尼,四大皆空?
也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医生再次耐心地对姜亭晚说道,“小孩不懂事,家长一定要注意,要是平时不注意护理,下一次可就不是做个生化,打一周点滴这么简单了。”
啊……这?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沈知许也知道是为她好。
“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不辛苦,是我们应该做的。”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路上。
密闭的环境里,只有风声呼啸而过的声音。
就在沈知许犹豫要不要问傅时宴时,姜亭晚的声音响起。
“你这次回去要好好谢谢你小叔,要不是他及时把你送到医院,否则你这次胃穿孔都要开刀了呀。”
“嗯,是应该好好和他说声谢谢。”
“你小叔这个人,面冷心热,你发病那天他开车送你来医院,着急送你,腿本来就没好,太过用力伤口撕裂了,他性格孤傲,你该和他多相处的。”
“嗯,我知道了。”
姜亭晚说完这句话后就闭眼假寐了。
沈知许皱着眉,原来他为了送她来医院腿又受伤了。
路边的树上落着皑皑的白雪,她再没了心思观赏雪景,只想赶快回家见到他。
四十分钟后,车辆停在了庄园门口,管家为她拉开车门。
原来这段路正常开车速度需要四十分钟,而那天……
刚一下车,就看到在门口的小花园里,有一个闪烁着白光的大雪人,围着粉色围巾,额头镶嵌着粉色发卡,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脸颊红扑扑的,有些可爱。
“欢迎沈知知同学康复出院,这是我们为你堆的爱心大雪人,请您查收哦。”傅砚辞和傅泊简许是提前排练过,两人异口同声道。
沈知许被他俩逗笑,明澈的眼眸轻弯成月牙状,和那雪人儿像极了。
沈知许笑得一脸真诚,只希望他俩能快点让她进去找傅时宴。
“婶婶,我好冷啊。”姜亭晚听了立马让她进屋里暖和。
沈知许边往前走边对着付砚辞说道,“哥哥,记得帮我给雪人拍照哈,我要发朋友圈。”
这该死的无可挑剔的讨好话术。
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