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偶遇的人
“这人怎么这样啊。”小泠举着筷子的手稍微有些僵硬，她看着忽然坐在自己面前的老板，心里尴尬得很。
她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但是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不在意小泠的感受，他夹起一筷子麻婆豆腐，拌着米饭吃了一口。
老板露出了一个不容易察觉的笑容，然后埋头只管吃饭了。
小泠试探着夹起一块鸡丁放到嘴里，味道确实很好，用的并不是合成鸡肉，似乎是货真价实的养殖禽类的肉。
口感不一样，能感觉到比较劲道的纤维。
小泠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没有在意只是低头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小泠也不再局促，她肚子很饿，不太注意形象地吃了起来。
饭吃得差不多了，小泠用纸巾擦了擦嘴，才开口问道：“那个，您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来了就是有缘分，我这个老板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男人笑道，他碗里的米饭一粒不剩，吃的很干净。
“嗯，嗯嗯。”小泠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的男人相处，相比之下，还是k那样的好一点，比较轻松。
她就喜欢那种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这样会让她很自在。
“那，我就先走啦。”
男人点头。
小泠起身去柜台把自己的两道菜结了账，匆匆离开了饭店。
“化泽饭店。”小泠回头看了看这家店的名字，算是记住了，外面天已经黑了，塔内的天气模拟系统下起了雨，小泠只能戴上兜帽匆匆往家走去。
雨幕为城市披上一层朦胧的面纱，蓝色的主色调被空气稀释，让一切事物都浸没在这蓝色的光晕之中。
街上的行人逐渐减少，飞行车的车灯在楼宇之间闪烁，那些横跨整个楼层的交通桁架亮起白色的示廓灯，纵横交错，就像这座城市的血管。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偌大的城市，小泠心里竟然有一些失落。
或许是孤独吗？
她顺着河边往家的方向走去，不愿意躲雨，任凭这些经过净化的再生水浸湿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的呼吸冒出白气。
她现在拥有了以前的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最新的直播设备、上升的粉丝数、一个干净的大房子、还有能让自己衣食无忧的积蓄。
可她却越来越孤独，越来越迷失。
她想让自己活得更有意义。
她撸起袖子，抬起头，闭上眼睛，让羽毛在大雨中淋湿。
可忽然间，一把黑伞伸了过来，遮住了小泠眼前的光。
“嗯？”她疑惑着转过身，看见一位身穿酒红色风衣的女性看着自己，眉眼之间透露出一丝关切。
小泠打了个激灵，立刻把袖子撸回去遮住羽毛。
“怎么不回家呀，小妹妹。”女人开口，声音很温柔，她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卷发，红色的嘴唇勾出一抹弧度。
“好漂亮的女人。”这是小泠看见她之后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句话，即便是在着阴雨的夜晚，女人的美貌依旧像太阳一样刺眼。
“你，你好。”小泠磕磕巴巴地说道。
“需要帮助吗？”女人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啊，我很好，没事。”小泠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不由自主地避开女人的目光。
“我送你回家吧。”女人侧了侧身，给小泠让出一条路，“这场雨是暴雨，不出几分钟就会下大哦。”
“呃……哦。”小泠扭捏着点了点头，接受了女人的帮助。
虽然她也没有特别窘迫就是了。
她一边指路一边走，女人很有耐心地打着伞陪着她漫步在河边。
“从这里拐进去。”小泠站定，指了指路口，“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姐姐。”
女人微微一笑。
“不客气。”女人抬起雨伞，往小泠的公寓看了一眼，女人冲小泠挥了挥手，转身就准备走。
小泠站在雨棚下面，抬头看了看雨势，再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她咬了咬嘴唇。
“那个，姐姐。”
听到小泠的声音，女人停下脚步。
“来我家里坐坐吧？”小泠大声说道，雨越下越大，雨声快要盖过城市的喧嚣，不知道是出于感谢还是好感，小泠想要那个女人留下来过夜。
“躲躲雨再回去吧！”
女人听到，快走了几步，也来到雨棚下面，她收起伞一手撩了撩略有些潮湿的金色长发，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刚才说什么？”女人身材高大，她微微弯腰看着小泠
“我说……”小泠干咽了一下，脸上有点红润，“现在雨下得很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家等雨小一点再走。”
“啊，这样啊。”女人抖了抖伞，“也好，等雨小一点再走吧。”
………………
晚上9点，化泽饭店就打烊了，这是中国街唯一一家在这个时间关门的饭店，但大家都习以为常。
“老板。”服务生收拾完毕，换上便装，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晚上那个小妹妹，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老板沉声说道，台面上放着一只算盘，整条中国街只有两个人会用这个东西，一个是老板，另一个是老板的远房阿婆。
“那咱家老板就是心血来潮大发善心呗。”服务员笑着说道，走出大门，从外面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哼。”老板轻笑一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将店面的所有灯光都关掉，从楼梯走上了二楼。
走上楼梯，迎面是一个红木神龛，其中端正放着一尊神像，长髯及胸，手持一把偃月长刀，双目炯炯。
老板来到神龛面前，从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三根香，点上，手举过头顶，在额头前晃了晃，然后恭敬地插在香炉里面。
插好香之后，老板把手放在香炉上，顺时针转动，神龛随之翻转，露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印堂发黑，阴气萦绕，还有人跟踪。”他心中默念着，“那姑娘怎会如此？”
神龛的后面是一间明亮的隔间，正对着通道的墙上挂着很多冷兵器，正中央悬挂着一把和外面神像手中一模一样的偃月刀。
他来到桌子前，刚才那姑娘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明烛城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老板并非心软，只是他另有目的。
老板算了一卦，看着桌上诡异的卦象，他猜那姑娘命中劫难无数，但又好像有贵人为她挡灾。
“大灾大难都能被贵人挡下，这姑娘……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呢？”
“太走运了。”小泠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心脏怦怦直跳，晚上不仅被老板请客，还被那个人美心善的大姐姐打着伞送回了家，真是想想都开心啦。
回想起上次自己这么好运的时候。
“诶。”
她早已没有印象，自己上一次这么好运是什么时候，或许已经忘了，又或许从来没有发生。
片刻之后，大姐姐从浴室里面走出来，小泠的睡衣在她身上显得有点紧，将女人的身材完全凸显出来，欲火喷张。
小泠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女人冲着小泠笑了笑，“你去洗吧，妹妹。”
“哦，哦。”
小泠立刻小跑着进了浴室。
女人看着小泠跑掉，她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心里打着算盘。
从龙通公司放出悬赏到现在不过五六个小时，她就查到了这里，手心里的这个小丫头，曾经经常在目标人物的身边，与其盲目地寻找目标，不如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如果这个姑娘对目标很重要，那就是一个现成的筹码。
要不是她进了那家饭店，自己早就得手了，中国街的话事人，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过了一会儿，小泠也洗好，从浴室里走出来，她看见女人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她，心神一颤，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姐你要不要喝点啥？”她开口问道。
“可以啊。”
小泠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几样饮品，抱着来到沙发边上，把茶几上的垃圾扫到地上。
“家里有点乱您别介意。”小泠笑着，坐在女人的身边。
“没事啊，我还要谢谢肯留我躲雨，现在的鬼天气，我估计已经变成落汤鸡了。”女人说着，打开一瓶汽水，畅快地喝了一口。
泠的戒心，或者说局促感，正在一点一点消退。
“当时我看你在河边淋着雨，站在那儿久久不动，还以为你要轻生呢，我站在你后面好久，你都没发现。”女人说着，换了个动作，她的脸颊忽然凑近小泠，“我可是准备了一大套说辞，看看我能不能劝住你。”
“是吗？”小泠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鼻尖也有些微红，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比如说呢？”
“人生还很长啦，每天都有人从楼上跳下来啦，不值得因为明烛塔一死之类的啦。”
“哈。”小泠愈发对眼前风趣温柔的大姐姐产生了好感。
“后来看你情绪挺正常的，我就松了一口气。”女人摊了摊手，“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可不能死在我眼前哦。”
“啊，这，这……”
女人忽然转变的语气，让小泠心跳加速。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告诉吗？”
“你可以叫我泠。”
“泠？”
“嗯。”小泠点了点头，看向对方，“姐姐你呢？”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我呀，你可以叫我静姐。”
“静姐。”小泠笑了笑，“你也在这一层住吗？”
“对呀，我在90多层，下了班就喜欢到最下面的溪流公园转转，恰好就看到你了。”
“姐姐在这里上班呀？”
“嗯哼。”静姐耸了耸肩，“在蓝宝石大厦，做项目主管。”
“好厉害。”泠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哪儿啊。”静姐笑着挥了挥手，“我也是今年才在中城区买了房，之前我都是在下城区住。”
“下城区？！”
泠又换了一种眼神。
“对呀。”静姐苦笑道，“我每周末回到下城区住上两天，周一再花点钱到中城区。”
“在中城区租房子住吗？”
“当然不是，我可住不起，我只能住在公司。”静姐说道，“这里的房价我可负担不起。”
“是哦。”泠点了点头，她现在住的这个单人间的房租也很昂贵，虽然花掉一半多积分小泠也能买得起，但她还是要三思一番。
“我可是实打实从下城区爬上来的。”静姐叹了口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培训班做老师，一边给下城区的孩子教书，一边学习，考了三四年才爬上了中城区。”
“好厉害。”
“这有什么。”静姐挥了挥手。
“不，不仅是努力，静姐竟然对于下城区的经历完全不感觉羞耻。”
“羞耻？我有什么好羞耻的。”静姐脸色一变，忽然伸出手抬起小泠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妹，在明烛城，通过自己双手得来的东西，不会被人嘲笑，哪怕我曾经是下城区。”
“我曾经，不，我在不久前也住在下城区。”
“是吗？”静姐忽然来了兴趣，盯着小泠。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到16岁的时候，福利院帮我找了社区的临时工，我在那里干了几个月，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丢了工作，在出租屋里面住了两年。”
“哦，小可怜。”静姐表情变得柔软，她忽然凑过来，双手搂住了小泠。
小泠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吓了一跳。
“其实，我倒是没那么在乎了。”小泠快速眨了眨眼，“那两年，我在网络上开直播，当虚拟主播，也能养活自己。”
静姐不动声色地说道：“那很厉害哦，很多人也做不到这件事呢，在下城区的时候，你都是自己一个人吗？”
小泠耸了耸肩。
“嗯，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自己住在出租屋……倒是也不算了，因为还有一个大叔……大哥跟我合租。”
“合租？”
“就是住在一间房子里面，两居室，一人一间。”
“哦，这样，那，一切还好吧？”静姐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的表情。
“一切都还好，大哥是个收尸的，白天睡觉，晚上在外面，只有他休息的时候才会见到。”小泠碎碎念着，“有时候他还会做饭，和我一起吃……他还挺会照顾人的，好多事情都是他帮我搞定的。”
“他人还不错？”
“嗯。”
静姐不动声色地抬起头向窗外看了看。
“雨还很大呢，一时半会走不开。”她再次喝了一口汽水，“再跟我聊聊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