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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新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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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杜衡心底那一抹假惺惺的愧疚一扫而空,她赶紧返回路上,给田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当然没有说具体的事情,只告诉田雨事情有变化,需要她赶紧来一趟商议对策。

    田雨也听得一头雾水,只说挂了电话就来,听声音她也有些紧张。

    杜衡在房间里左右踱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她赶紧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不是田雨,听着脚步声散乱,是两个人,没错是姓刘的老头和另一个人。

    “……其实靠北的公寓也挺好,虽然晒不到太阳,但是有个好大的晒台,可以晒衣服。”

    随后是钱士禄的声音:“南面街道太闹,我喜欢清静。再说,今年巳酉丑年生人,桃花位在午宫,正是南方,大门向北开正合此位。算命先生说,今年我有一部姻缘。所以北面房子更适合。”

    “哦,先生要是说这个,那太好了,”老刘猛然有些兴致,“不瞒你说,南屋是一位女子大学老师,姓杜。斯斯文文,也喜欢安静,年龄与你相仿。不知道今天她有没有课,在不在。要是在我介绍下你们认识?她倒是在正南。”

    “哦,好的好的。我也想认识认识。”

    杜衡皱眉,心中暗叫糟糕,也不知道这姓刘的老头怎么这么爱掺和闲事儿?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怕什么来什么,杜衡思忖片刻整了整头发,打开门,人依着门框,似笑非笑站着。

    “刘先生啊,不是说每月初才来吗?”

    老刘身后,钱士禄赶紧放下左右手各一个箱子,然后摘下那顶滑稽的绒线帽子,含笑点了点头,犹如生人间第一次见面。杜衡假装没看到他,也不理睬。

    “杜小姐,您可真是贵人。原本这层一直都借不出去,您一来,北面那间也租出去了。这位是钱先生,是新租户。”

    老头让半步,介绍杜衡认识钱士禄。

    钱士禄将帽子放在胸口:“鄙姓钱,浙江茶商,想在上海做些生意,找个落脚点。幸运,幸会。”

    “杜小姐是大学老师,也是知书达理的人。”老头两厢介绍,全不知道其实双方早二十几年就见过,还订过亲。

    “钱先生是吧,我说今天一大早就看到老大一只蜘蛛在门上结网,果然有贵客。”

    “杜老师也信这些,那太巧了,鄙人在浙江文保会的民俗采集委员会任了一个参事的虚职,专门研究这些传统乡土风俗、民间信仰。”

    说着话,钱士禄双手递过一张名片,杜衡接过也没看,只是捏在手里了。

    此时杜衡的注意力,停留在他别着的那个梅花徽章上:“浙江文保会”几个字上。

    “我这里还有课要备,就不打扰钱先生看房子了。”

    杜衡含笑关上门,门一关就翻了个白眼,就赶紧把耳朵贴到门上接着偷听。

    她耳朵不错,听到两人进了屋,只片刻,老头出来。两人在门口潦草寒暄几句,老头便哼着小曲儿离开了,看来是谈成了。又听到轻轻敲打声,敲打了几分钟之久,随后是关门声。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在钉一个擦脚垫子?

    杜衡拉开门,想要质问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是对面那扇门已然关上。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傻乎乎的钱士禄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整了这出癞蛤蟆趴脚面。现在不光恶心人,还可能坏了大事。要是他看穿了晒台上的天线,出去检举该怎么办?他别着的徽章上写着浙江文保会,听着就像是一个汪伪的文化机构,虽然所谓参事通常也只是挂名的虚职,但是大小也是一个伪政府的职务。

    她展开手上已经捏的皱巴巴的名片。

    赫然的头衔是中央文物保管会浙江分会参事,另一个头衔是恒福厚茶叶号经理。

    她走到对门抬手想要敲门。人都到了门口,抬起手还是没砸下去,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一顿骂能赶他走固然好,但是可能赶得走吗?

    正犹豫不决,只看到门下有什么东西,出门两步细看,是钉了几枚铜钱,刚才听到的砰砰声,就是在钉这个东西?她知道这是老家的一种门下钉钱开运的迷信风俗,自己家门槛上就有,据说能招财进宝。看来家学用在这里了,回想起刚才那货说了什么桃花宫正南,可见仍然贼心不死。

    一转头,就到田雨已经站在过道里,有些气喘吁吁。田雨到了杜衡门口时,就听到北面房间里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里面敲敲打打。

    “是有人搬来了?你不是说,这间屋子一定租不出去?什么人租的?”田雨一连串发问。

    “说来话长……”

    杜衡赶紧把田雨拉到屋子里,花了二十分钟,将整件事说了一遍。期间田雨还几次或打断或追问,才终于讲明白。

    杜衡定过娃娃亲,田雨倒是也知道,当时只当她随口胡诌耍秦川的的。没想到不仅是真的,这件事还掺和到眼下的任务里来了。

    让田雨害怕的不仅仅是这个新邻居可能窥破她们的计划,还有就是她们精心设计的阻断以往社会关系的种种措施,又是改名又是搬家,被被杜衡口中一个呆头呆脑的货给破了。回头看,那些努力,突然就显得很滑稽了。

    田雨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虽然暂时还想不到,钱士禄可能是日本人奸细的可能,她知道很多种敌人派出卧底的套路,有但是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日本情报机关可能会收买、或色诱、或伪装,若论伪装,装成妓女装成乞丐都有,但是没有装成相亲者的。也绝对没工夫去搞清楚杜衡家里一摊子事情。即便日本人真要这么做,时间上也来不及。

    她在租界蛰伏了三年,下定决心与郑汲清联络只是3天前的事情。也就是说日本人如果开始行动,进而查到杜衡,那起点也只可能是这个时间。尽管上虞距离上海不太远,但是派一个人去一个来回也至少需要3天,更别提还要调查。而钱士禄昨天在路上认出了杜衡,据他说之前还在路口蹲了2天。说明他肯定在3天前就见过杜衡照片,这一点上一定没有撒谎。

    这会儿又听到隔壁乒乒乓乓敲打声,家具拖拉声,真心不像是特务。所有的特务都不会这么喜欢折腾,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两人相对而坐,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得谈些正事。

    与重庆电台握手迫在眉睫。杜衡已然查到了,寒衣节是1938年的11月25日,距离今天只有7天。也就是说,没时间再搬一次家了,而且有这部不好藏也不好带的电台在,每搬一次家,都徒增一份暴露风险。

    “也许是好事。”田雨突然开口,打破了僵持。

    “好事?”杜衡一脸茫然。

    “嗯,你该这么想,有他在,就不会有其他来历不明的邻居搬来了。”

    “也有点儿道理……”杜衡点头。

    “我听你刚才的意思,这个钱士禄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我也是听老头子说,他祖上原来是诸暨城隍庙祝,平日帮人算命,看风水,后来听说帮外国人盗了会稽山的古墓,卖文物发了家,再后来就干起茶叶买卖,也做古董生意。所以,他家即便有家学,也多是些糟粕。”

    “看风水,做古董的土财主,就是说完全不懂科学?”

    “何止不懂科学。早上看橱窗里裱花蛋糕那叫一个出神,似乎都没见过西洋的糕点。”

    “也许,他根本看不懂我们伪装成晾衣绳的天线?”

    田雨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她们接下来行动是否可行,将要决定于这个假设是否成立。

    “嗯,我同意,他应该就是个没多大见识的土包子。”

    “你确定吗?”

    “你忘了,我看人从不走眼。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去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

    “我自然会见机行事。你不要出来,不要让他见到你。”

    杜衡说着推门出去,到了钱士禄门口想要敲门,又听到里面翻箱倒柜的响声。等了一会儿,里面响声轻了,她解开旗袍领口一颗扣子,才轻轻敲了几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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