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心隔肚皮
宗宣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师弟，按照时间估算，最多再过两刻钟，我们之间就又无法听见彼此的声音了。”
“好。”长鸢心不在焉，只答了一声。
宗宣听到回答后很是疑惑，心里不禁犯嘀咕：好？好什么好？他心中暗想，看起来他们俩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这位长鸢师弟寡言少语，又怎么能做好一个谈天说地、排忧解闷的“狱友”。不过好在还有个人相伴。
另一边，长鸢在自己那片区域寻得一处好地方，静静地坐着，目光凝视着眼前那潭墨绿的潭水。
宗宣撑着脸，眯着眼看着长鸢，幽幽地说：“师弟，连林泉这种地方都能误闯进来，你不想我给你交代点什么吗？”
长鸢并未直接回应宗宣，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师兄，这潭水的水温如何？”
宗宣被问得有些错愕，但还是回答道：“啊？潭水的水温，很冷啊，就跟在冰窖里一样。再加上此处湿气极重，整体感觉就是异常阴冷。”
宗宣觉得长鸢这样的问题实在无聊无用，白白浪费了交流的时限。然而仔细一想，他意识到对于鬼魂来说，它们可能会感到惊慌、喜悦或者悲伤，但却无法感知到寒冷或炎热。
“因为湿冷，所以师兄讨厌这里？”长鸢看着潭水问道。
“不是。是因为不自由。”宗宣说。
“自由是什么？”
“自由是什么？自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一个人就一个人，想练功就练功，想同师兄弟惹祸就约着他们一起去惹祸。”
“师父说这是仙界，不好好炼功的话，遇上邪恶妖魔怎么办啊？”
“不会吧，有天赋异禀且异常努力的人在，哪里需要我们这些志不在此的人去勉强自己。”
闻言，他的眸色又暗下去几个度。
“……他们……”
“什么？什么他们？”宗宣的上一句话言不由衷，他察觉在这句话之后，长鸢脸上的神情暗了下去，于是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脸上的表情，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小，加上还有回音，导致宗宣一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宗宣刚想要再问一次，就见长鸢已经站起身来，朝着潭水的方向走过去。
宗宣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疑惑。
长鸢的脚踏入潭水，潭水开始泛起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扩散。紧接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潭水之中。
宗宣：？
下一刻，魂魄状的长鸢就像是被人从潭水中扔出来的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坠落。就在快要撞击到地面的时候，化作人形，并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宗宣算是理解了李狼他们说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了，就跟他看这长鸢师弟一样。算上这次，他来林泉也算有三次了，从来没有想过往潭水里钻。
宗宣默默转过身去，觉得甚是有趣，躲着笑了起来。
长鸢踏进潭水的心境和跟着宗宣走的心境是一样的，似是一种无形的牵引。他不想说话，可是想旁边有人，在听到那句“我想一个人静静”后宗宣离开了，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一些，于是便默默地跟着宗宣走。这样很好，没有人和自己说话，在一定的距离内也有人。
然而，当他们被困在林泉之中，长鸢不得不听宗宣说话时，他却发现宗宣并不像表面那般坦率。宗宣隐藏起了真实沉闷的自我，展现给他人的只有那份轻浮与玩世不恭。经历过前世那些尔虞我诈的纷争，如今再面对这种虚假的情义，他只觉得乏累，想躲开。
他不知道这一泓潭水为何发光，他只是单纯地想用脚去拨动一下水面，谁曾想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其中。眼前的景象令人惊叹，四周宛如幽暗深邃的夜空，而底部则是无尽的黑暗深渊。只是看了一眼，紧接着，他又被猛地抛出潭外，那股力量异常巨大，令他几乎无法立刻站稳脚跟。他连连后退数步，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终于化解掉那道强劲的力量。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宗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好奇，似乎想要开口询问关于湖水的事情。然而，当他真正看着宗宣时，又感觉到宗宣此人仿佛笼罩着一层虚假的伪装，故意隐藏内心的真实。一种莫名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让他心生厌烦，原本张开的嘴巴也紧紧闭上了。默默地坐了回去。
长鸢不知宗宣转过身去在那里抠什么，许久，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长鸢突然察觉到一丝冷飕飕的异样，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光墙，却见宗宣正站在另一边，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宗宣嘴角轻扬，似乎有什么打算。他对长鸢道：“师弟，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长鸢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心眼。
只见宗宣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看，这堵光墙将我们隔开，除了说话，我甚至连一件物品都无法递到你那边去。不过，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一试。”
宗宣满怀期待地看着长鸢，问道：“鸢师弟，你能否看到我刚才在空中写下的字？”
长鸢疑惑地在宗宣周围打量了一番，但确实并未发现任何字迹或痕迹。他摇了摇头，回答道：“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宗宣先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喃喃自语道：“执法处真的不会骗人，”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长鸢，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开口道：“我们来玩个游戏？”
长鸢不想玩，他只想躲在角落继续难过，“什么游戏？”
“我在这边比划，你在那边猜，届时我们不能说话了，也不至于无趣。”
长鸢见他眉飞色舞，看来他真的是看见有人不能说话就受不住。长鸢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宗宣看着他笑了一下，转过身去练剑了。似乎在刻意等待不能说话的时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