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香皂与卫生纸
牛车确实没有马车舒适。
前世段含菀虽被人利用了一辈子，可出行也都是豪门贵女的派头，马车里都得放上三个靠枕才肯坐。
到达江府时，她被牛车颠簸了一个多时辰，现下浑身哪哪都酸痛僵硬。
黎玥绕过老黄牛过来扶她，“含菀，没事吧？”
没用早饭的缘故，段含菀实在晕眩，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在跳下车的一刹那，两眼一黑就摔在了地上。
前世的忧愁萦绕心间，她迷蒙间望见了气势恢宏的侯府，段秉成带着夫人立于高阶之上，身边站着五个儿女。
待她迈入那灯火通明的侯府，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灯灭火熄，阴晦幽然又空寂的庭院仅立着她一人，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段含菀猝然睁眼，身上的衣物俨然被冷汗浸湿，她又梦到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
好在上天给了她再次重活一次的机会，这辈子她定会与那侯府一刀两断。
她还有娘亲，日后只愿陪伴在她膝下平凡一生。
“含菀，还好吗？你刚刚晕过去，可吓坏我了！”
黎玥紧握住她的手，瞧见她是彻底清醒过来，才拿帕子仔细地擦拭着她的脸。
“我没事，只是太饿了。”
黎玥猜到了，白天尾随着段秉成一行人，在见到这偏僻的别院时，震惊和心酸同时涌上心头。
各类杂草野蛮生长围绕着整个院落，分明就是个无人待见的住处。
段秉成不止是在冷落段含菀，更是在惩罚她！
黎玥扶着段含菀来到桌边，面上摆着几盘荤素搭配却清淡的小菜。
香味毫无阻碍地钻入段含菀的鼻子，引得她胃口大开，实在是饿极，她对着一盘丝瓜连夹了三筷，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
前世大半辈子也算是锦衣玉食，可完全没有今天这般回味无穷。
结束时，她含蓄了打了个饱嗝。
段含菀嘴唇油光发亮，“娘，我吃饱了。”
见女儿狼吞虎咽，黎玥甚至怀疑她在别院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因此对段秉成的埋怨又加深了好几层。
肚子里有货了，段含菀才开始从重生后的愕然中松懈下来，猛然而至的空洞感逐渐回落。
她开始打量着上辈子极少见面的娘亲，心里微微一动。
前世十五岁选择去了侯府后，就几乎不与娘亲往来。
一方面是因为段秉成的阻拦，另外一方面她也不愿意和改嫁的女人扯上关系。
父母虽是和离，但在世人眼中与休妻无异，普遍都认为黎玥只是侯府弃妇。
收下纪家的聘礼后，黎玥曾亲自上门来寻过她，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嫁的竟然是都城内有名的风流浪子。
可帖子已经互换，即使再不甘愿她也不想让父亲为难，毕竟女方退亲会让段家在勋贵圈中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拒绝了母亲的好意，只说日后若家中有困难，只管来找她。
段含菀拉着黎玥的手，蹙着眉想着，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母亲的儿子，她同母异父的弟弟身上背了人命。
那时候她在拿命操劳，无私的将自己的嫁妆以及平日里做生意的收益全拿出来贴补侯府，只为撑起家族门楣。
黎玥找上门时，段含菀正焦头烂额地找人脉，试图将玩心重的大草包幺弟塞进邺都最高学府国子学。
心急火燎的四处求人，嘴皮子都上火给磨出了泡。
听到母亲有急事找她，她更是两眼发紧，耐心地听完事情经过后，她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胞弟的错，只可惜他惹上的，是四大世家中伯爵府的儿子。
以他们家锱铢必较的性格，势必不会善了。
段含菀只能极力去疏通关系，看能否给弟弟求得个从轻发落，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被斩首示众。
从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母亲。
顿时她内心酸楚，对黎玥感到愧疚。
“娘，抱歉。”段含菀真诚地开口。
被这没头没尾的道歉弄得有些怔住，黎玥摸了摸她的头。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含菀，你不会我是说，侯府那边要是再找你呢？”
段含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地说道，“我会跟着你。”
黎玥眼眶顿时就红了，既高兴又纠结地拧着手中的帕子，有些难为情道，“虽然现在家里不如侯府，但是娘会竭尽全力给你最好的！”
“我与段秉成和离后，他不准我见你，甚至将你送去别院也不准我去探视，也是娘对不住你。”
鼻尖发酸，段含菀眨巴着眼就掉下来两滴泪，上辈子她掏心掏肺操持着侯府，为血脉至亲谋划未来，结果落得个沉湖的下场。
思及此，她又自嘲的笑了笑。
见天色不早，黎玥便打算让女儿好好休息，“含菀，这是娘做的香皂和卫生纸，很好用的，你记得试试。”
香皂？卫生纸？
段含菀活了两世没听说过这两样东西，拿着香皂放在鼻子边，闻到了若隐若现的花香。
“桂花香，拿去年院里结的丹桂做的胰子，不过我老家都叫香皂。”黎玥也嗅了嗅，很满意。
“这是草纸，不过更柔软细腻，我喷了水，搓软后再熨平，用起来一点也不糙。”
她献宝似的拿在手里反复搓了搓，还记得刚来邺都时，黎玥对这里的厕所简直是打心底抗拒。
偏偏那厕用的草纸糙得跟砂纸似的，她感觉自己的菊花都快脱离身体以外了，赶紧实验百次捯饬出这种柔软草纸。
段含菀对这些玩意儿感到新奇，顺口道，“这些东西在都城中，会很受勋贵子女们的喜爱，即使在宫里也是个稀奇物，若是放到谣芳铺上卖，定会一扫而空。”
她把从侯府搜刮来的金银首饰都褪下来，“把这些卖掉，咱们在邺都开个铺子如何？”
黎玥面上兀地冷了下来，愤恨又无奈，“段秉成不让江家在都城行商。”
自二人和离后，黎玥改嫁江家，段秉成竟在当天带人来江府闹事，场面一度极为难堪。
而后，他利用关系对江府在邺都的生意进行限制，导致江家逐渐没落。
士农工商，商居末位，民难与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