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稀有名额
段含菀在六艺比试中许诺要举办清谈会的事情，没多久也传到了段秉成耳朵里。
能广结达官贵胄家的公子们，他对此颇为上心，又念及此次活动乃段含菀主办，郑重其事地交待她万万不能怠慢。
虽是段含菀出面，那也是代表着侯府的颜面。
总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段秉成正打算租下永臻楼作为清谈会地点，却被女儿告知要在云梦举行。
他第一反应便是小家子气，“你知道来的都有谁啊？云梦那点破地方能容得下几个人，永臻楼我替你租了便是，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邺都酒楼，唯有永臻楼最有名气。
无论菜品、酒水还是价格，皆当选邺都之最，难以逾越。
即便每餐花费高达几百两银子，邺都的权贵们仍热衷于此，好像谁去不起永臻楼就得臊一辈子似的。
段含菀故意卖关子，“既然是我办，必须得特别一点。”
段秉成果然被勾起了兴趣，“怎么个特别法？”
“爹若是相信我，便把二妹妹的店子借我用用，租金我照付，决不让爹吃亏。”
她言辞凿凿，言辞间的笃定令人不禁心生信服。
段秉成反复忖度，这大女儿向来不是循规蹈矩的闺阁女子，但所行之事每每都有出人意料之妙。
春日宴上，凭一己之力，为嵩阳书院赢得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之仗。
也让自己名动邺都，为侯府带来荣耀。
后又将一个卖小吃的摊子开成店铺，还做到了邺都几乎人人皆知的地步。
敏锐的洞察力和极高的经商天赋，很难想象她是个才及笄的姑娘。
看来这么多年将她置放在郊外别院，委实屈才了。
“咱们父女俩谈什么租借，只要你想用，缘梦那店子尽管拿去。
下人够吗，听说云梦里才招了两个帮工？要不爹再给你派十个小厮？”
段含菀满脸真挚地谢过他，“爹，永臻楼也可以先租着，万一我这边临时出了什么差错，又或是有人不顺眼而来捣乱，也得留个后手不是？”
说罢她又诚恳地保证，“这都是为了侯府着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话深深地打动了段秉成，其实租下永臻楼不是笔小数目。
若非清谈会能为家中子女提供与各家勋贵子弟、世家小姐结交之机，他还真舍不得。
段秉成对女儿思虑之周全深感欣慰，遂拍案赞成。
现如今他看段含菀真是越看越顺眼，连带着她刚来府上那股轴劲都觉得是性格使然。
他心思动了动，试探道，“依云在府里也闭门思过许久，罚也罚够了，你觉得呢？”
段含菀扭头对上他的视线，沉默不语。
段秉成愣了一下，随即错开了目光，换了副长辈的口吻，“虽然她之前行事乖张，但到底是你妹妹，这些天看着她瘦了不少，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爹的意思是？”
段秉成说，“也不能让她老背着难听的名声，你操办清谈会需要人手，那就让她和秋水都去帮衬着，自家姐妹，定是比用外人要放心。”
半晌，段含菀报以假笑，轻声道，“可以。”
“不愧是我最懂事的女儿，放心，永臻楼的租赁事宜爹都会帮你派人弄好。”
退出书房，抬眼见到天空乌云密布。
段含菀双目微眯，嘴角牵扯出一抹嘲弄的弧度。
仅仅跪了一夜，禁足数日，段依云的所作所为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段秉成当真心疼她这个女儿。
一道震颤云霄的轰鸣，伴随着刹那间划破夜空的天光。
段含菀立于廊下，无声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望着骤然湿润的地面，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君子六艺的比试结束的很快。
看似由最高学府与四大书院联合举办，实则是为了让国子学的学子们能在每年春季一展风采。
除了谢无隅的字之外，其实没什么含金量。
黎玥知道后，嗤笑着评价了四个大字——孔雀开屏。
春分清谈会的举办，成了六艺之后又一件能让邺都青年学子们摩拳擦掌的事情。
“都传出去了吗？”黎玥手中雕刻着木牌子，“呼”地一下吹掉木屑。
段含菀与岑书奕也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木板，凭手感雕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牧小姐早就替我将消息散播出去，春分的清谈会只有五个名额，若想与才女同坐一席，必须各凭本事。”
黎玥抬起眉梢，“那些书呆子们同意？我记得他们都传你是广邀天下学子？”
“没错啊。”段含菀也吹着木屑。“天下学子皆能争夺这五个名额。”
她停下手中的活，认真道，“名额稀有，学子们哪还有空想旁的事，还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他们也都知道只要能进清谈会，就算是邺都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了，而能与顶尖学子高谈学术，传出去也够他们吹一年的。”
闻此，岑书奕稍感惊愕，继而赞道：“师妹，此法委实高妙。”
云梦小店今日歇业，店内只有他们三人正兢兢业业做木工。
段依云收买塔娜东窗事发后，塔娜将私下偷藏的银两全都上交给了黎玥。
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哭了很久，只求她们别赶她走。
口口声声辩解是因为以前穷怕了，只能在街角和乞丐们抢吃食。
她不想再过那种日子，才没忍住偷偷藏些银两在身上，可她一点也没乱花，只是攒着。
段含菀对此事不置一词，是走是留全凭黎玥做主。
而黎玥又是个心软的，被她哭得面色动容，便再给了她一次机会。
等塔娜采买食材回到云梦时，桌上已然多了五块形状不一的木质令牌。
“玥姨，这是今日采买所剩的钱。”她掏出几个铜板，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段含菀一眼。
待段含菀起身走近后，她便紧张地后退半步，铜钱“哐当”掉了一地。
她用手护住自己，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段含菀莫名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塔娜立刻跪下来，扯着她的裙摆求饶，“菀姑娘，我再也不会偷钱了，求求你别打我！”
黎玥居于段含菀身后，视线被其所阻，未能看清二人之间所发生之事。
听到塔娜的呼喊，她责怪道，“含菀，你怎么能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