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外戚
知时面色不变：“我不提皇上就能不纳妃了？与其任由皇上纳妃，倒不如先发制人，起码我可以选个好掌控的，孔四贞身为汉女，与皇上情投意合，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博翁阔听了仍旧满脸不忿：“哪里合适了？总归是跟姐姐你争宠，万一要是生了皇子，她不听话可怎么办？”
知时悄悄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苏茉儿，心中有了计较，并没有让她回避，而是朝博翁阔招手让她上前，拉起她的小手轻拍一下：“还记得小时候那几个来科尔沁的读书人给我们讲过的历史故事吗？”
博翁阔微微一愣，她印象中小时候科尔沁确实来过几个汉人，父亲一时兴起还让哥哥姐姐们跟他们识过几个汉字，可她向来不爱读书识字，不肯往跟前凑，更谈不上听什么历史故事了。
面对知时炯炯有神的目光，博翁阔眼神有些躲闪，不禁心虚起来，但还是诚实地摇摇头。
知时有些好笑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丝毫没有生气，继续道：“以前我只把那些历史当作趣事来听，如今进了宫再回想起那些故事，倒不由得让我引以为鉴。以史为鉴，这话不错。”
这下别说博翁阔了，就连苏茉儿也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博翁阔直接挽起知时的胳膊撒娇道：“姐姐，那你给我讲讲呗。”
知时含笑望向苏茉儿：“不知姑姑可曾听过西汉王莽篡汉的故事？”
苏茉儿猛地心惊肉跳，抬眼撞见知时似笑非笑的双眸，只觉她似乎别有深意。
“奴才略有耳闻。”苏茉儿熟悉满蒙汉三语，布木布泰身为太后学过的东西也不少，自然也跟读过一些史书，她自是听过王莽篡汉的典故，归根结底是外戚干政过甚的缘故。
苏茉儿只觉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丝东西，却又抓不住。
此时的知时已经将王莽的故事简单讲给博翁阔听，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直呼：“这王莽也太大胆了！他怎么敢？”
知时淡定笑道：“为何不敢？当时的西汉皇帝年幼，太后王政君大权在握，朝中大臣不是王家外戚就是依附于王家，连皇帝都不敢作声，整个朝廷都是王莽说了算。”
博翁阔啧啧道：“那这皇帝当得也太憋屈了。”
苏茉儿心中不禁一紧，博翁阔的这番话，让她不由地联想到多尔衮在世时对福临的约束和限制，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知时点头：“西汉自汉元帝后都是外戚辅政，到了王莽更是凭着外戚专权篡位，所以前朝大明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就开始重用宦官，却不曾想导致宦官专政，大明也因此逐渐衰败。如今大清入主中原，说句大不敬的话，倘若换作你是皇帝，你会怎么做？”
博翁阔似懂非懂，却脱口而出：“那肯定会防着外戚和宦官呀。”
话音刚落，博翁阔脸色瞬间变了，她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捂住双唇，生怕自己叫出声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博翁阔越想越觉得后怕，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怪不得皇上一直对她们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子不甚喜爱，甚至有些疏远。如今看来，这其中必定隐藏着深意。而自己却一直懵懵懂懂，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此刻，博翁阔深感过去的自己太过天真无邪，以为她跟姐姐凭借家族背景就能得到皇帝的宠爱。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帝王多疑，让她如梦初醒。从今往后，她必须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盲目自信了。
苏茉儿双眸一怔，整个人仿佛僵住了，眼里露出难以置信，忽然转头看向知时。
知时却点到为止，笑道：“这天下到底是爱新觉罗的，皇上是天子，后宫女人自然是少不了，不能只有蒙古妃子，百花齐放才是最好的。即便没有孔四贞，也会有张四贞、李四贞，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让皇上拿捏住错处，谁也撼动不了我们的地位。”
博翁阔点头如捣蒜，却再也不敢开口了。
知时说完又朝苏茉儿笑道：“姑姑，方才我是心血来潮想起这个故事的，也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
不知怎的，苏茉儿开始冷汗直冒，仔细回想皇上亲政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确实桩桩件件都隐约有防备太后干政的痕迹，主子只以为皇上是少年心性不满她插手管束自己，却从来没想过皇上已经开始在防备外戚干政，甚至将蒙古妃子当作摆设从不宠幸，就是为了防着太后。
太后未曾想过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个合格的君王了，母子之情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苏茉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坤宁宫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回了慈宁宫。
博翁阔见状不觉有些担心，小心翼翼问道：“姐姐，太后知道了不会怪罪你吧？”
她虽然年纪小，却不是傻子，这会儿已经明白知时是故意在苏茉儿面前讲王莽篡汉的故事，就是为了借她提醒布木布泰，可博翁阔却担忧太后会因此恼了姐姐。
知时轻声叹气：“她总归要知道的，早点认清现实，起码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她就不会再让科尔沁的女子进宫了。”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知时能感受到布木布泰对她和蒙古的妃子都有几分真心和期待。
可福临看似叛逆中二，内心却早有决定，知时能看得出来，福临一直在想方设法在皇权和蒙古之间取得平衡，起码在他有生之年绝不会让蒙古贵女生下皇子，以防皇权旁落于蒙古，但他也不忍心让母亲伤心，所以才选择妥协让知时当上皇后。
不得不说原世界里还没遇上穿越女的福临一开始还算是个正常的皇帝，所作所为都出于帝王心术和政治利益，可偏偏一遇到穿越女就硬生生降智了，彻底放飞自我，偏听偏信，被穿越女牵着鼻子走，一点当皇帝的脑子都没了。
知时不觉疑惑，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女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