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人
话说,柳玉宁拿到的那片纸,他让春娘拿去各大纸坊辨认,一家专卖高档纸张的铺子掌柜认出,这是他家十多年前卖过的一批春日札,以前的掌柜是他的父亲,他父亲去世后便由他接手。春娘索要账册,掌柜的说,时间太久,他需要些时日,但如要查看账册需要官方文书才可。
7日后,许夫人驾鹤西去。柳玉宁几人前往吊唁,许就哭的肝肠寸断,许府也派人送来奠仪,并安排两个小厮协助处理丧事。
三人出来后,互相唏嘘一阵,便向巷口走去,各自上了车、马,柳玉宁回头望去,一个身披白色斗篷、头戴兜帽的女子正站在巷口向里张望。柳玉宁并未当回事,闭目养神。
又过得几日,侯勇来说,当时正值清明,祭扫的人很多,察子挨家寻找,挨个询问,终于有个人家提供了点信息。据说两家的坟茔挨得比较近,那家人一共去了四五口人,其中一个孩童磕头后到处玩耍,说是看见一个穿白斗篷的女子再和许夫人说什么,然后许夫人有点激动,拿出什么物什给白斗篷女子看,那女子拿过后看了看便要收起来,许夫人想要回来,那女子不允,这时孩童母亲正在唤他,他便和母亲回转。所以他并没看见许夫人是自己跌落还是有人推下去的。”
“白色斗篷!”柳玉宁忽的想起许就巷子口的那个女人,便和侯勇提了起来。“可你勘验的时候是男子的脚印?或许是巧合?”侯勇拔腿就走,说,去问问许就便知。柳玉宁喊住他。
“何事?哦,想让我带走点糕点!”
“你…能否带我一起去!”柳玉宁背着手转过身去,不敢看侯勇。
“你要是出去,又车又马又护卫的,实在不便。”
柳玉宁转过身指了指院墙。
侯勇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也指了指院墙,做了个口型,跳墙?柳玉宁点点头,然后侯勇爆发出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也不着急走了,坐在桌子旁,拍着腿笑的停不下来。屋外的丫鬟不明所以,互相望了望,公子不唤,他们不进。
柳玉宁气的脸通红,“滚!以后不求你就是!”
“莫恼,哈哈哈哈哈哈,你让我想想如何行事,院墙不高,但你从不习武,我又拉你不动,哈哈哈哈啊,总不能让你钻狗洞吧!让我想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罢,跳墙走了。
千池进屋收拾,“侯公子为何今天这般高兴?”
“谁知道又发什么癫!”柳玉宁拿起一卷书,心思早就飘到了外面。
春娘这几日都在自己家,哥哥要娶媳妇,正帮着老娘收拾衣物,顺便等着纸铺子老板的消息。
侯勇并华衡以许家好友的身份又去拜访了许就。问许就,夫人待他如何?许就泫然欲泣,夫人虽不是大家子,但自幼与私塾的父亲认字学礼,性情温婉,因自己无大才,父亲选了阮家做亲家,虽是小户人家,也是诗学礼乐都不差的。
夫人从未与他红过脸,就算他偶尔与友人小聚,喝醉撒酒疯,也从来没有不悦,耐心伺候,夫人偶尔做些针线打发时间也可补贴家用。说罢,又抹了几把眼泪。
华衡在许家屋里屋外地慢慢转悠,来到梳妆台,猛的打了个喷嚏。一股熟悉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她拿起一盒胭脂小心嗅了嗅,阿嚏!阿嚏!就是这个…阿嚏!香气。
她的动静惊动了正在谈话的侯勇和许就。
许就道,桌子上都是夫人常用的胭脂,衣物也都保存完好以做纪念,如今睹物思人,这就又要落泪。
侯勇忙拉着华衡告辞。
华衡侯勇说了自己的发现,侯勇只道,那日你闻到的准是许夫人身上的味道,另外,这种寻常人家的胭脂满大街都是,许是你闻错了人呢。
华衡不置可否。
又一日,纸铺掌柜告知春娘,账册找到了,可拿文书去取。春娘告知侯勇,侯勇随后派小兵去取到皇城司来。
春日札制作工艺繁杂,用纸极其考究,二十张信札就要1000钱,一般人家用不起,所以账册并不厚,常用的也就不到十几家。(一两=1贯=1000文)
清明过后,天气渐渐燥热起来,柳絮飘,花粉飞,华衡沾不得这些,很少跑马,进出均要白巾敷面。
侯勇见华衡满脸眼泪,哈哈大笑,说她都这等模样了,还跑出来现眼。
柳玉宁如今已渐渐习惯这对儿兄妹的不着调,看着纸札的账册,一时陷入迷茫之中,不知从何入手,也许,真就是个意外吧!
这时,侯勇提起一件事,“前日我巡街渴了在路边喝茶,碰到一人,你们都认得的。”
“许就?”
“许就?阿嚏!”
……
“确是他,还有一人,是左相的大公子王文秀!,二人想是认识,初始双双拱手还在客气,街上嘈杂,他们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只不一会,王文秀似乎生了气,匆匆拱手告别许就,许就跑了两步打算拦住,但最后停住了脚步,转头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丞相之子和翰林之子认识也正常啊!”华衡擦着眼泪说。
“丞相府…”柳玉宁仿佛想起什么,把纸扎的账册递给侯勇。
“这册子上没有丞相府啊?我看了很多遍!”侯勇道接过册子随意翻着。
“十多年前……左丞还是枢密院同知院事,许翰林…国子监祭酒。”柳玉宁从书架上翻出一册“西州起居录”指着上面的官位更迭说道。
“啊!这里!枢密院!”侯勇大声呼道。“我这就去传他到皇城司审问!”
“许夫人并未认定为他杀,且王公子有官身,你不便传他。”
“我去吧,我和王文秀的妹妹王丽秀是闺中姐妹,我去问问!”华衡说完向外走去。
当晚,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许就的院中走出,街上走了几圈后转去了清风馆。
清风馆。
名字雅趣,却是西堤有名的小倌馆,馆中魁首是号称赛潘安的菊台。
长相自不必说,谈得一手好琵琶。
当初,馆主从获罪的犯官那里买了两个五六岁的小童,一个活泼些的起名菊台,另一个胆小些的唤兰亭。
馆主将两人带至身边精心调教,倾囊而授,加上俩人均来自官宦之家,自幼就受琴棋书画的耳濡目染,对馆主所教自是学的很快。
菊台和兰亭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菊台较兰亭聪慧些,又有眼力劲,天天哄的馆主高兴得很,每当兰亭有学不会的技艺,馆主就要责骂之时,菊台就拦在兰亭身前替他求情,二人的感情自是好的没话说。
清风馆主要以女性贵人为主,馆主将这二人好吃好喝的养到16岁,为了给他们找到有钱的恩客,办了一场清风夜宴,客人凭喜好为两人簪花,簪的最多者获胜。菊台兰亭各显本事,菊台终是凭一首琵琶曲《梦西州》夺得魁首。
兰亭虽未取得首位,当晚也是“卖”了高价。自此,菊台兰亭成了清风馆的招牌。
那个穿斗篷之人在清风馆门前反复踱了几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将斗篷一抖步入馆中。
馆中龟公疾步相迎,见他翻手亮出件物事,龟公随即带他上二楼一处独立的房门前,轻轻唤道,相公,贵客到!
门内许久传来个慵懒地回应,进。斗篷人推门闪身进入屋内,屋内人背对着房门正在挽发,可是潘公子?随着菊台转过身,一声低呼,是你?
不多时,屋内传来菊台的成名曲。“正是春光好,一曲西州梦,正是少年时,一梦春柳梢。”一曲毕,屋内黑了灯。
次日柳玉宁刚刚吃过早饭,华衡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柳玉宁,我打听到一件事!”华衡坐在柳玉宁的对面望着桌上精致的粥菜,柳玉宁笑了笑唤千池添副碗筷。华衡不好意思地小口吃了起来。
“这粥怎么这么好吃呢!”华衡心里想。
早饭毕。
“郡主?打听到了什么?”
“哦!对!”华衡脸红了红,放了碗筷说道,“十五年前,左丞任枢密院同知院事之时,曾在阮家庄别院小住,那时丽秀还小,她哥哥王文秀刚刚十五。”
“阮家庄?是不是许夫人娘家所在?”柳玉宁说道,唤千池撤了早饭沏茶上来。
“正是。为了不耽误课业,还去阮老先生的私塾去听了几天课!”
“他与许夫人认识?”
“丽秀还小,她也是唤了以前的老仆问的。据老仆讲,许夫人和王文秀并无交集,阮老先生极重礼数,有男客时从不让许夫人出来,平日玩耍也只和邻居的女眷来往。至于认识与否或者熟悉与否并不清楚。”
“王公子是否还有其他玩伴?”
“呃…你等着,我这就去问!”说罢,跳了出去。
……
春娘刚好看见华衡跳出去,进了屋来,笑到,“郡主这么个折腾法,墙头都要磨出个坑来!”
柳玉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华衡这般鲁莽,恐怕那人早就知晓了。“奶哥哥的婚事准备的如何?婚期可定了?”
…我想去看看,柳玉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娘这几日忙着和大哥采买,家中积蓄都快花尽了,哎!还是男儿好啊!婚期定在下个月的十四。”
“如有需要,尽管提,奶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不用啦,您上次给的五十两还有呢!”
戌时,云舒跑到廊前,神神秘秘的和千池附耳道,清风馆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