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三、将士鼓勇思奋击
“好吧。”事到如此，孙元起只好任由他们师兄弟几个折腾去了。
蒋志清有些不耐烦了：“先生，这世界上哪有一定安全的事？吃饭能噎死，喝水能呛死，走路会累死。您贵为钦差，不同样会遇刺么？怕这怕那的，还干不干事了？”
“兵凶战危，万一……”孙元起还是犹豫不决。
赵景行劝说道：“这次北上，很多学生就是抱着参军的理想报名的，只要我们宣布招募士兵，保证报名人数很快超过一千。我们学校保安也有近百人，可以直接编入作战序列。另外傅家甸、阿勒楚喀、双城堡一带对土匪有深仇大恨的青壮年也有不少，比如隔壁房间被土匪打伤的吴克仁，就一心想报仇。这样算下来，就算两千人也能招到！
丁大成努力睁开眼：“回禀老爷，真的是因为钦差大人他害死了小的全家……”
陈昭常道：“混帐，什么叫‘我让你说’？老实交代，是不是革命党派你来行刺钦差大人的？你是不是革命党在傅家甸的暗线？”
赵景行也拿鬼灵精该的蒋志清没法子，只是嘱咐道：“回去之后，你们赶紧在各自总队里挑选好苗子，先按1000人的标准争取多留点人下来；没用完的弹药要全部收缴；枪支能多留下来多少，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至于在傅家甸招募青壮，就由朱绍良、张辉瓒等几个师弟负责吧，反正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程潜摸着胡茬问道：“行止、中正，你们看那个血胡子能活多久？”
赵景行也点点头：“不错，我们得根据形势来决定血胡子的死活。如果形势需要，即便于驷兴把血胡子的脑袋送到我们面前，血胡子依然还活着，没准儿还会流窜到吉林、奉天乃至锦州。一旦形势有变，即便血胡子就在我们面前喝酒吃肉，他也死了。当然，目前看来他至少还能活三个月，因为我们光训练这批新兵蛋子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啊。”
蒋志清掰着指头算道：“400支枪就至少得五六百人吧？30门炮也得150人吧？还有我们这些动嘴皮子的指挥人员、运送弹药粮草的后勤人员、救治伤病的医护人员，再加上通信人员、参谋人员等等。您看，这头头尾尾算下来，可不就是小一千人？”
蒋志清笑眯眯地说：“能活多久？那得看我们兄弟几个想让他活多久。”
作为普通人，对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谁也不会有好感，孙元起也不例外，所以捎带着对王海阳也恨上了。此时听赵景行、蒋志清等人主动请战，孙元起沉吟片刻才说道：“我们的志愿者都是学生，来东北已经两个多月，冰天雪地不说，春节都没回去过，学业也耽搁了。如果再逗留东北剿匪，不知又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万一出现伤亡，岂不是愧对人家父母？剿灭王海阳的事，还是交给于驷兴吧！”
案卷被孙元起画了个大红叉，直接打回去重审。陈昭常等人这才按照事实情况重新写过。获得孙元起首肯后，案卷直接递往京城。如果不出意外，丁大成的死刑核准书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看孙元起还在犹豫，阎锡山也在一旁敲边鼓：“四百支枪、三十门炮，只要弹药充足，确实在东北三省可以横着走，于驷兴也不过捋我们的虎须。”
被擒之后，丁大成有段时间过得很是惬意，病了有人医治，饿了有人送饭，睡觉都是单间。等吉林巡抚陈昭常抵达傅家甸之后，他好日子就到头了。上堂先是一通暴揍，然后才慢悠悠问道：“说，枪哪来的？谁指使的？”
陈昭常拍案大怒：“放肆！不但不从实招来，还敢诋毁钦差大人。来人呐，上老虎凳、辣椒水！”
一听说要“大刑伺候”，丁大成浑身都哆嗦起来：“回禀老爷，小的之所以刺杀那个钦差，是因为小的爹、娘、媳妇全被他害死了，小的想替他们报仇，只好如此。”
孙元起道：“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在此大动干戈。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现在只是爬爬虫呢？”
“总之，我是不赞同学生参战的。”这是孙元起的准则。
此次参与防疫的志愿者全部采用三三制编队，总队下辖三个大队，大队下辖三个中队，中队下面还有小队、小组。蒋志清、程潜、阎锡山分任三个总队的总队长。
“从另一方面说，学生参战也没有多大危险。匪帮只有三四十人，武器除了几把撸子，就是土枪、大刀，根本不会造成太大威胁。我们手里的林明敦中针枪射程在250米到1100米，迫击炮最大射程更是达6000米。开战的时候，我们能打着他，他们打不着我，能有多大的风险？”
蒋志清不屑地说道：“交给于驷兴？先生您还不知道吧，这王海阳在阿城、双城堡一带当土匪已经有六七年了，也不见他于驷兴有什么举动。难道您和他一说，他明儿就拉起队伍进山剿匪？依我看，先生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能这事儿忘到脑后！”
等孙元起苏醒后，这份新鲜出炉的案卷被送到医院等他过目。在案卷里，丁大成摇身一变，成了革命党在东北的暗桩，目的就是要刺杀大清要员替革命党大张声势。从潜伏、谋划到行动、就擒，情节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荡气回肠，凭这文采不去起点中文网上编小说实在白瞎人才了！
蒋志清笑道：“一个弹药基数！弹药基数是我们军事上的术语，指在一次补给中配发或分发给作战单位的弹药数量。根据战斗规模，对于步枪、迫击炮都有不同的要求。至于具体数量，我们师兄弟几个测算之后，会报给分管后勤的章行严先生。我个人觉得，弹药不是问题，最关键的应该是作战人员，估计至少得800到1000人吧。”
赵景行经过此次刺杀事件，明显沉稳许多：“我们在此捉拿行刺钦差的要犯，只要先生在朝中一天，他于驷兴就不敢有什么幺蛾子。如颂云兄所言，王海阳匪帮只有三四十人，不须动用太多人马。朝廷已经允诺先生组建卫队，并拨付给三百支步枪，我们再以损毁名义截留一百支，加上自带的三十门迫击炮，剿灭匪帮绰绰有余！”
程潜也哈哈大笑：“一个弹药基数，步枪是200发子弹、迫击炮是120发炮弹吧？先生这回可吃了一个不小的哑巴亏。”
陈昭常怒极反笑：“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铁硬，还是官府的炉火旺。来人呐，拖下去再打！”
丁大成可不是什么硬汉子，四十大板只揍得他死去活来、痛不欲生，闻言赶紧招供：“回禀老爷，枪是小的从义兄王海阳那里偷的，并没有人指使。”
出了医院大门，阎锡山拍着蒋志清的肩膀大笑道：“果然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居然能忽悠到孙先生，这回弹药可不缺了！”
“炮弹充足是什么概念？”孙元起是个军盲，但也听过“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说法。
……
就这样，每天一小揍，三天一大揍。揍到最后，丁大成脑袋也被揍开窍了：“老爷，你想让小的说什么吧？”
程潜也说：“先生千万别指望于驷兴，没准他就是兵匪勾结、挟匪自重。王海阳那绺子土匪才三四十人，我不信西北路道几千驻军会拿他们没办法？”
十五分钟以后，奄奄一息地丁大成被拖回堂上。陈昭常再次发问：“说，你为何要行刺钦差大人？”
其实，孙元起醒来自己一琢磨，就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等看听罢这个案卷，他气得呼呼直喘粗气：审案子的这个人脑袋是秀逗了？按照普通谋杀来算，凶犯也该判处死刑，何必画蛇添足？现在硬给他安一个革命党的名头，看起来是罪大恶极，殊不知等明年革命成功、清帝逊位，凶犯该变成“革命义士”了！
蒋志清摇头晃脑地说道：“先生是个大学问家，也是个好老师、好长辈，就是太优柔寡断了点，所以小弟只好出此下策。只怕先生知道真相以后，该对小弟有成见了！”
“多少？你竖一根指头，谁知道是每支枪10发子弹还是100发子弹？”孙元起问。
“怎么要那么多人？”孙元起大吃一惊，注意力马上被蒋志清抛出的人员问题所吸引。
此次防疫，前后动员了三千多名学生。这群青年参与如此危险的行动，多数是因为青春、热血。对于他们，经济利益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荣誉和褒奖。所以在疫情快要消灭的时候，孙元起让北平铁厂仿照后世军功章模样，铸造了“东北防疫纪念章”，将在出关之时颁发给每位志愿者。孙元起可不愿意这群小伙子再出什么意外。
陈昭常重重一拍惊堂木：“胡说！钦差大人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再不从实招来，定当大刑伺候！”
蒋志清冲孙元起竖起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