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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冬日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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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严进屋端了个托盘,摆的东西倒多,小便宜的猫窝里除了樱桃还多了份甜饼和炸鱼。“我会得不多,将就一下。”他对着猫窝里留下的一排乌龟脚印说得极其认真,的确是在尊敬神明的样子,我站在他身后想解释又无从开口。“我真的不是乌龟。”最后只有这样一句自我挣扎,面前桌上放着杯热牛奶,他自己面前也放了杯一样的牛奶杯。

    电脑上提示音不断,我对面的人才慢悠悠起身到了电脑前接通视频邀请,上面明显出现了四个人影。“新年快乐,想不到吧,是好好学习群。”赵珉然过年时候穿得倒是素净,不止是她,群里除了崔莉雅穿着红裙,其他几个都是白衣。

    “难得哥几个聚齐了,身上还这么干净。”老孟特意打量了几个人衣饰,严益禀身上衣服单薄些,丝绸质似是印着扑克花纹,看不出是睡衣还是西装套装,外头撑着下巴,手边还有只龙猫,一边吃东西一边嫌弃得推开他。“饼哥龙猪养得挺圆润。”这一句几个人目光都看着那只一下下挡住严益禀手的龙猫,眼看睁不开眼睛要倒在桌子上。“对,再圆一点打算召唤神龙了。”两个手指捏着龙猫肚子,惊得龙猫醒过来要咬人。

    “暴露年龄了是不是,应该叫肥头大耳兽。”赵珉然举着奶茶要对着屏幕敲了下,像要逗逗龙猫,凑近屏幕又停了下来,奶茶就放到了桌子上,岳严难得穿了紧袖衣服,可能是想起那件已经扔掉的红外衣,看着那处赵珉然不由自主双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开学了衣服再还你吧。”原本调笑人的人这一刻却双目无神多了些迷茫,难得看到这样披散长发的赵珉然,头发平整没一点杂乱也不需要高高竖起,竟然难得从她身上看出来了成熟这种东西。

    “不用了,你处理就好。”岳严的回答像在意料之中。不知道谁在摘星院内放了挂鞭炮,那两处对话框内同时传出声音,让着几人只看着对方再没什么话说的尴尬缓和几分。

    我耳边又传来小老板到金耳银行转账声,厉夫人开心道谢,连我也跟着说了声谢谢。视线中鬼街张灯结彩,金耳银行地上火龙蜥蜴升至屋顶围着穹顶攀爬,三翼挥舞间闪烁许多火光,像连绵不绝的烟火,常开不衰的花,漆黑龙翼火光见时而开合黄金竖瞳,猫眼石般在纯白建筑上镶嵌,店内只点了精灵燃烧摇曳的水晶灯,光线柔和暧昧,刚好衬托尽穹顶风采。

    “祝您心想事成,所得皆所愿。”头发高高盘起的金耳女士四目两开两合,六耳微动向听到了外面动静,脸上职业微笑不变,递过卡片上与以往不同,卡上圆环拴了个吊坠,圆形镂空中间一根竖线。“新的周边卡很漂亮。”那个人递到小老板手里过程紧盯她的表情,可最后只听到这样一句回答。“拖您的福。”小老板再没多话,转身潇洒,可跳下手续台的动作未免幼稚又丢分,跳下去腰间小鸡雨伞都比腿先落地,地上几只火龙蜥蜴也正开金色竖瞳看着吐了几下舌头。

    “老板你也该用飘的,太丢份儿了。”我这正埋怨,口袋里瓶子倾倒开,只剩两颗幼齿,黑水透过玻璃融入天际,视线中那个面瘫萝莉眼前地上铺开一条黑色地毯,上迸溅无数黑墨吓退几只蜥蜴。地上黑水随着她一步步行进身后消失一寸,绕过几个手续台,一路到了大门口,打开小鸡雨伞飞上天空,脚下黑色墨水消失又入天幕,转瞬我手中瓶内两颗牙被墨水包裹,进来前还不忘自己关了瓶盖。

    纵然是过年这一天鬼街的规矩也未变,不得用红色,街上大多明黄暖橙色的衣衫,天幕中荧光爬虫一排排风筝一样被孩子们放着,蹬着东风攀爬天幕,于月同辉。一瞬间小老板灰白衣袍映成青绿色,远处马鸣声响彻云霄,人面青驹脚踏青焰,步步生光,双翼煽动起强风,更让天幕上留下青焰一瞬间升腾起来,于半空燃尽只落下零星光辉。

    接上孩子跟着它背后,手上荧光虫风筝也跟在它背后,拉出好长的一条光路,几只鬼飘忽上去踩踏着只可见却触摸不到的光火,像在夜间坠入光明,竟比白日里更夺目。

    人面青驹奔走空中飞快,在夜晚鬼街上空跑了三个来回又回归远处,到鲸鱼形建筑最边听对面海浪建筑透明玻璃上果真溅射起水浪喷溅路人一身,不等众人回头人面青驹已经消失鲸鱼口中。

    “睚老板,我也要试这个。”香薰店前几只小鬼围着个中年男人,五官硬朗,头上一双凹凸不平黑色兽角,西装上金龙纹饰的龙角做了些改动和他如今头上双角一般无二。

    “好吧,看在过节的面子上。”那双威风凛凛的触角低下,香薰点在上面升起螺旋银白烟雾,雾霭间盘桓上升条飞龙,又转瞬即逝。

    小老板走进到他身边看到又一个孩子缠着他要试一次。“你变了很多。”不眨眼也不会呼吸的女孩身后炸开烟火,巨大虫龙四肢缠绕花藤,上空的女孩手里都带着花篮,里面一颗颗流光溢彩的爆珠圆球,擦着虫龙身侧,手上爆珠瞬间爆炸,花藤间女孩背后映衬着七彩流光,爆珠炸开金粉银饰散落街上又响起一片热闹。

    睚眦身边孩子们看到街上场景也都提着买的玩具跑远,睚眦拽了下西装,看向小老板的眼神和看那些小孩没什么不同,直到又一颗爆珠炸到他头上,才看出他眼中还有些敬畏和尊敬。金粉落下染得黑色龙角在夜晚也熠熠生光,却都被小老板雨伞挡在外面。

    “总不能一直和你一样一成不变。”原本弯腰和小老板对话的人又直起身,对着对面打了招呼,路对面一行人簇拥一位带黑帽的男人,抱着只巨大青蛙,路过睚眦老板旁边叫了一声,那人也停下对着路对面脱帽致意,目光却落到了路边举着小鸡雨伞的女孩身上。

    “世间的变数你比我了解,躲也躲不掉的。”睚眦口袋里拿出个小型爆爆珠,笑着往小老板身上扔,雨伞落下正砸到小鸡头上,雨伞再举起那上面顶着一行“新年快乐”是这鬼街唯一一抹正红色。

    小老板就这样在下方鬼怪们注视下飘走,路过低矮破瓦房,那上面挂着把巨大门锁,就差把拒不接客写在房顶上,那房屋实在破旧,在鬼街上反而显得另类,倒是这把锁精巧绝伦,也巨大出奇。

    这样看着我原本应该在的世界竟然忘了身边还有其他人,闹钟铃声再响起,唤回心智,岳严还是背对着我,他屏幕上对着四个兄弟,齐声倒数着高呼新年快乐。“哥几个举杯庆祝一番吧。”老孟刚提议,可能是兴致正浓也可能是喝了两口红酒喝高了,赵珉然拿着杯子高呼:“好嘞。”站起身,挡住了摄像头。

    “你给我换奶茶,我可不想一会你撒酒疯。”严益禀盯着屏幕里赵珉然举动,看着她把红酒杯拿下去又换回奶茶杯。“你当我瞎啊,封口处那么大个口子你肯定往里加料了是不是?”

    “加料不加价,治肾亏,不含糖,浪里个浪来浪里个浪。”赵珉然对着电脑胡言乱语把严益禀听得离屏幕远了些,像怕隔着网线传染上癔症。连老孟也捂着脸不愿意看屏幕。“这可就两口酒,你可真是个代诗人。”

    “岳严感冒的时候还是别喝牛奶比较好。”在一群吵闹声里崔莉雅的叮嘱有些突兀,让其他几个人也安静下来。岳严看着杯子只说了句“没事。”却听到赵珉然在另一边拍着桌子喊起来:“我们啊,就是老黄牛啊,喝的都是奶,挤出来的是血啊!”

    “这姐是疯了吧,现在就撒酒疯了?”这孟响询问声里赵珉然又坐正了身子,不服气得梳理好了头发严益禀才转着椅子靠近了摄像头。“举杯庆祝一下吧,大家还生着病先好好休息。”镜头里严益禀举起手里鲜果汁,红绿相间中间彩色过度处不知道加了什么。赵珉然立刻举起那杯加了料的奶茶,高喊新年快乐,一个没注意角度完全挡住摄像头。老孟手里可乐只剩半瓶,举起来却多啰嗦了几句:“来年可别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遇到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岳严固执自己的热牛奶,举起杯子嗯了一声,这一时间没注意似乎他杯子里不知道是咖啡还是可可粉,崔莉雅的玻璃杯中干干净净乘着白水,杯子棱面倒映显示屏中几人已经有些疲惫的面孔,“来年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虽然这一闹离跨年敲钟时刻已经过了好久,可这几个人对着电脑举杯,听到赵珉然真拿奶茶杯撞上了显示屏也跟着隔空碰杯。几人各有各的空间,各品各的口味,可都碰撞出了同一个声响。

    显示屏暗下去那一刻屋外又升起烟花,虽和鬼街不同,却也应该缤纷夺目,隔着一层水雾总是觉得看得不尽兴,屋内再没旁人,我分明能自己抹去雾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固执得一直在等,也许是喝牛奶的人都被传染了怪脾气,看着眼前杯子,岳严又坐回原位,依然低头看那本《奇物摘录》,连翻动的动作都小心翼翼要把每一副图都印到脑海里。

    “那些图很多是错的,人还整容了何况是鬼,活这么长时间不要面子的?”我虽然在摆事实讲道理说的大实话,可身边人也听不见,依然翻动书册,那些页面有些已经散落,仅靠胶带勉强支撑。

    黑暗中手机亮光刺目,联系人写着崔莉雅。电话接起来,屋子里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反而比之前更觉得昏暗,岳严并不搭话,只有另一边细心嘱咐,是叮嘱了吃药顺序还是不要喝牛奶,总归是些细心的事,听着着声音爬在桌上已经快要睡着了。

    只等岳严嗯了一声挂断电话,那边立刻发了消息,“今后都一起跨年就好了。”目睹着手机上回复过去一句新年快乐就按下屏幕,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我藏起来的那柄剑已经出鞘,看书的人还无知无觉,他手上的剑都放到了桌子上,不管是龙睚还是另一禀剑都离我更近些,岳严完全没有一丝警惕咳嗽声里还夹带了些鼻音。

    摘了眼镜,那柄由他开锋的剑在我手中直指他心脏,只差微毫距离就能扎破毛衣割开血肉杀了他。“岳严,我警告你我不是什么好人,敢背叛杀了你。”拿着这柄剑的手有些颤抖,说不清楚是想收回来还是想直接杀了他,思绪未稳,对面的人已经直起身子,身影一寸寸逼近,尖峰割开几条毛线,再递近剑已经脱落手上,凡间物离鬼一瞬显形落到另两柄剑身旁,分明按它打造的龙睚现在看着却是半点都不像了。

    岳严的手臂已经伸向身后书柜,又拿出那本《死神》,里面已经夹了许许多多纸张。落座时对面人咳嗽着好像是嗯了一声,也可能是在清嗓,鼻音中听不真切,可我听到了些碎裂声,他睫毛上崩裂开的雪花和揉眼睛的动作再做不得假。

    明知隔着雾气看不清外面,可还是固执的只想盯着那里往外看,就好像脑中熟知的一切能让这扇窗户变回原样,也可能是单纯躲避对面的人。水笔声响起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只是等一切都平静了,这岁再没人守,桌子中间瘫开两本,书册上压着三张卷子,排列得整齐,只露出一小节纯白边沿。

    将东西转了一圈到面前,第一张历史试卷上红笔写下78分,黑笔字迹潦草却熟悉,写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落款加了刘衍二字。觉得他这举动有些幼稚,拿起一旁自动铅笔回复了已阅。下一张数学试卷只有60分,成绩边上熟悉字迹写下“语言是城市的死角。”落款是逆位悄悄。拿起自动铅笔在下方补充了“默契正相反。”波折号拉得很长,许久才落下泛泛而弹。最后一张地理试卷上只剩30分,正想嘲笑他,看到一行“智者不入爱河。”破折号画得漫长又不自然甚至带着抖动,落款处写着月球轨迹。

    回头看床上岳严神色一切如常,莫名冬日的夜晚有些让人烦闷,连屋外烟花也只觉得吵人,笔下落下最后一句“愚人置若罔闻。”落下名称再没犹豫,甚至没有破折号反而显得心急,规划乐章四个字写下再想要补全符号也已经没有地方。

    三张试卷醒目成绩下水笔字突兀又像是某种警示,伴随一行行回复,与其说是回复不如说那应该是某种浅影,倒映出之前一行的另一面,如约而至如影随形。

    报纸暗处下光线根本看不清书本上字迹,《死神》书册下那本《奇闻摘录》未合实,翻开页面的妖物停留在讲解雪女的一页。黑暗中看不清待凑近趴到桌上才看到张便签,几乎和纸页融合一处,拿下对着窗外雪色才看到条绘画上的铅笔稿人鱼,画技拙劣,纸张也有限,人鱼旁边一个问号。

    不得不说岳严的确比我脑子快些,不管是功夫招式还是布局规划都学得有模有样,之前是月球诡计,如今是图穷匕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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