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下二人再相叙,孤花寂草遇知人
筳宴摆在“小洞天”,当夜,清风徐来,树叶窸窣,鸟歌枝头,花香四溢。
席上,坐有八人,分别是:余信子、林志远、张平、李长生、王灵儿、周若和另外两人。
余信子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师兄弟,分别是余信仁,余信义。”
张平作揖道:“前辈好。”
余信仁道:“这位少年可是你曾提到的少年豪杰张平?”
余信子道:“正是。”
余信义道:“不错,早听说此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张平见眼前两人,长的同余信子一般黑瘦矮小,但各个也是精神奕奕,目如虎视,感叹两人非同小可。
众人饮酒畅谈,席间,余信子叹息一声,余信仁问道:
“师哥,为何叹息?”
余信子说道:“前阵里,武当派、峨眉派、衡山派、崆峒派和泰山派组成五派联盟,却唯独没有叫上咱们五台山派。”
余信仁道:“咱们五台山派在江湖里向来得到各位高手认可,论实力,咱们不在他五派之下,五派联盟一事,也不和咱们一说,是真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余信义道:“师哥,是不是你和那个叫左文雄关系不好,才惹的人家不理咱?”
余信子道:“不应该,左文雄是武当山掌门人,我和武当山向来无瓜葛,与左文雄平日里也没怎么接触,没理由得罪他。”
余信仁道:“那就怪了,以江湖地位,五派联盟没理由不邀请咱们。”
余信子道:“定是有什么原因,两位师兄,这几日还需拜托你俩去武当山一趟,当面见左文雄,记住,见到他,还需多多客气。”
那俩人齐声道:“师哥放心。”
张平心想,我家中有事,当明日和林志远一起回水门镖局,便说道:“余掌门,林表兄,晚辈有一事相求。”
余信子道:“但说无妨。”
张平道:“家父于应天府经营水门镖局,受各路英雄好汉捧场,一直平安无事。但前日里,家父突发恶疾,躺床不起,家母建议,请表兄回镖局一趟,同我帮忙,重整家业。”
余信子道:“既然如此,林志远,你当同张少主一起去,但需再过几日。”
张平还要说,余信子又道:
“你从应天府到这里,再多待几天也无碍,到时我送你一匹马,一日便可回应天府。”
张平不再说,众人又吃喝一会,余信子便让弟子安排那几间不用的房间给张平四人住。
张平和周若住一间,李长生和王灵儿各住一间。房间虽杂乱,倒也该有的都有,对于出门在外的四人来说,已经很是满足。
当晚,王灵儿想着今日的余信子和林志远一事,感觉有异,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趁着夜色,起身到小院里走走。
小风微吹,衣裳飘起,打碎的刘海稍作凌乱,王灵儿长呼一声,只觉舒畅,忽听脚步声,王灵儿躲在一侧树枝隐蔽处,未见其人,但听其声,是李长生。
他怎么也半夜出来?又有何事?
只听李长生小声哼哼:
往来无自由,
行事需谨慎,
一言不合意,
便遭白眼嫌。
王灵儿一听,心想:奇怪,这不正是前几日我所作的那首诗吗,他怎么会吟出来?又怎么会记住?
想到这里,王灵儿竟然心生暖意,嘴角微扬,看到李长生将要远去的背影,王灵儿不再躲避,立即跳了出来,喊了一声:
“长生哥哥!”
李长生也是猛的一惊,但听出来是王灵儿的声音,赶紧回头,见到的确是她,李长生笑了一声,说道:
“王灵儿,是你?”
“对呀,长生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没睡着,想着出来走走。”李长生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吟的诗不会被王灵儿听到吧?想到这里,李长生羞耻感上头,满脸通红。
王灵儿刚要奇怪李长生为何脸红,也想起刚刚他所吟之诗,自己竟也脸红起来。
月下院子,一对男女,四目相对,竟都红着脸。忽然一声鸟叫,叫醒俩人。
王灵儿打破尴尬,问道:
“长生哥哥,你怎么。。。脸红了?”
李长生反问道:
“你不也脸红?”
王灵儿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刚刚。。。”
李长生问道:“你都听到了?”
王灵儿点点头。
李长生再次确认道:“你听到什么了?是诗吗?”
王灵儿点点头。
李长生只得傻笑一番,说道:“那首诗挺好,我挺喜欢。”
王灵儿心想,这小子也忒傻,这种打油诗多的是,他竟然也会喜欢。
李长生说道:“王灵儿,你既然这么有才华,此院又名‘小洞天’,你可否作一诗来?”
王灵儿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倒也不难,容灵儿想想。”
王灵儿低头,时而用手捏花,时而用手指顶住下巴,她偷瞄一眼李长生,此时他正呆呆的看着自己,更觉得这小子傻里傻气,不自觉偷笑一声。
李长生以为王灵儿想到了,忙问:
“想到了?快说出来我听听。”
“切,急什么?好诗哪能这么快想出来?你以为是口水诗呢?”
“也是,也是。”
过了一会,王灵儿终于想出,便缓缓说出:
“山间鸟不语,天地花不闻。莫道千金买,人间几时有?”
李长生听到诗里没有提到他们俩人,有些失望,但也说道:
“好诗,好诗,王灵儿,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水门镖局里,竟然连丫。。。”
说到这里,李长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打住,可也是被王灵儿听出不妙。
王灵儿生气的说道:“长生哥,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连水门镖局的小丫鬟也会作诗?也对,我毕竟只是一个丫鬟,一个下人,怎么有资格和长生哥说话呢?”
说罢,王灵儿生气的扭头,欲要回屋,但听背后“啪啪”声,王灵儿转头一看,却是李长生在打自己的嘴巴。
王灵儿心疼,赶紧上前拉住李长生的手,微微斥责道:
“你看,打这么狠,不会疼吗?”
李长生说道:“王灵儿,刚刚真是我信口胡说,说顺嘴了,满口胡言。我真没那个意思,我这个人就是嘴笨,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王灵儿听到李长生着急的样子,早把那肚子气抛远去了,只是哼哧一笑,说道:
“长生哥哥,你看我是那种小肚子的人吗?若我是爱计较的人,又怎能当丫鬟?如何忍耐天天受气?”
李长生听到王灵儿又提到“丫鬟”一词,一时不知道王灵儿是不是在讽刺他,哑口无言,只是呆呆看着王灵儿。
王灵儿扯开话题,说道:
“长生哥哥,你说,如果林志远和我们一同回去,你还会继续待在水门镖局吗?”
听到这里,李长生才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林志远和张平共同经营水门镖局,自己的师傅又不在那里,我继续留在水门镖局的意义是什么?到时候自己定然要走的了,可是如果走了,又该何去何从?
李长生看着花草,默然的说道:
“不知道,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我要走了。”
王灵儿问道:
“你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我师父留下我一人,不知去了何处。我想找他,又不知往哪里寻找。”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水门镖局吧。”
“我。。。我不一样,你们本来就属于水门镖局,我。。。没有理由继续待在水门镖局的。”
“长生哥,你以前生在哪里?”
“颍州府西湖处,我打小没见过我娘,从我记事起,我便住在我爹那家饭铺里。”
“那你爹和你说起过你娘的事情吗?”
“我也问过,但我爹不说,他只让我少问,王灵儿,你呢?你又是生在哪里?”
王灵儿说道:
“我也是从记事起,便待在水门镖局里了,我曾经问过张总镖头,他说是我父母把我卖到这里,他们把我抚养长大的。”
李长生说道:
“那你爹妈好狠心,你连他们的样子都没记住,就把你卖到水门镖局里了。”
王灵儿低头,默默地说道:
“也许,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吧。生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水门镖局那么大一个地方,竟也沦落到如此地步。”
李长生说道:
“王灵儿,我感觉你说的话都好有道理,虽。。。”李长生凑近王灵儿,悄声说道:
“我感觉你比周若好多了。”
王灵儿听到此话,哼哧大笑,轻拍李长生,让他不要乱开玩笑。
二人对视一笑后,王灵儿又说道:
“长生哥,你去过织金洞吗?”
“什么?”
“织金洞,前几日里,在相州府听相州四杰提到。”
“想起来了,是织金洞藏酒,那胖子一口喝完,气的乞丐大骂。怎么了,王灵儿?”
“我听他们提起织金洞洞主王复空,总感觉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可再想不起来了。长生哥,你去过织金洞吗?”
“没有,他们说织金洞在贵州那里,如此之远,我当然没去过。”
王灵儿低头不语。
李长生问道:
“你想去?”
王灵儿点点头。
李长生问道:“你去那里为何?”
“不知道,这两日又想起织金洞一事,总想着去看一看,从小到大,我也只在水门镖局里待着,这几日之行,是我最远的一次出门。”
“这个简单,若是有机会,我们便去一趟,了却你的心愿。”
“说的简单,我一个丫鬟,怎能随便走出水门镖局?”
李长生问道:
“是不是要钱?”
王灵儿不语。
李长生说道:“要钱容易,我去挣,挣够了给张平便是。”
王灵儿叹气说道:“怕是我多想了,张少爷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倘若我想离开,张少爷不会拦我,只是主仆许多年,一时离开,竟有些不舍得。”
李长生问道:“那这就矛盾了,你这到底是想走,还是不想走?”
王灵儿说道:“哎呀,咱们不聊这个了。长生哥,不早了,咱们各自回去休息吧。”
李长生还想挽留,但想到俩人半夜这么说话,实在不方便,被人看到自然生出误会,便点了点头,道声告别,回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