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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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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明,许长生仍未醒来,屋内整夜未眠,来回转悠的张胜见少主未醒。出门而去,出门之时不忘将院子反锁。

    约莫晌午时分,秋阳高悬,张胜推门返家,一只手提着几包草药与食材。一手提鸡,张胜进屋查看,只见许长生仍在床上躺着。

    张胜心中不免焦虑,不该如此才对,师父给的药丸,绝对不假,可为何少主依旧迟迟未醒?

    张胜为了消除心中疑虑,走近查看,一手把脉,观察许长生之脉象。冷哼一声,心里笑骂一句“臭小子,居然装睡,害我担心一场,看我不治治你。”于是起身往庖屋而去,烧水煎药,起锅烧饭,生柴起火,炊烟四起。

    张胜走后,许长生睁开一眼偷摸着瞥见张胜离屋的背影后便安心睡去,心里偷乐。

    “嘻嘻,管家人可真憨,只要过了晌午,我就不用再去学堂啦哈哈。”

    不知过了多久,许长生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肚子随之咕咕作响。此时听见张胜自言自语道“哎哟,少主怎么还昏迷不醒啊,我这做的满桌美味,少主恐怕是无福消受咯。算了算了,待会喂狗吃去,也算是一桩小德。”说着张胜便撕下桌上焖鸡的一条鸡腿,在许长生鼻子上方晃悠一圈。

    许长生难忍饥饿,睁着眼瞧张胜笑道“管家…我饿~”张胜却装聋作哑,不以为然道“完了完了,我这是老了吗?都幻听了,少主开口说话了?”

    随即张胜又对着许长生睁眼说瞎话“不对呀,少主这不还在昏迷吗?咋都能开口说话了啊?我瞅瞅?少主这不还在闭眼嘛?”

    许长生瞪大双眼与张胜对视,恼道“张管家,你再这般说胡话,我可就以后都不理你了!”

    张胜则是笑道“你还好意思这样说,装睡不去上学,我没训你就算好的了!”

    “看见少主这般生龙活虎,我就放心了,还不起床吃饭?”

    许长生撑起身来望着桌上,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惊讶道“张管家,你可以啊!这么多年一直深藏不露呀!居然敢藏私,哼。不管了不管了,饿死了,这次就算你戴罪立功啦!”说着便狼吞虎咽起来。

    张胜见状呵呵笑道“少主慢些吃,吃完我要与你说些正事!”

    许长生嘴里大口朵颐,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

    饭后,张胜神色严肃着问道“少主昨晚在院门坐着赏月好好的,为何出门而去?”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哥哥浑身是血,好似负伤在身摇摇晃晃的走着,约莫是回家,我便想扶着他返家。噢对了,就是昨日白天在学塾见到的那个黑黑的瘦瘦的哥哥。”许长生回道。

    “那你知晓他是谁吗?”张胜皱眉道。

    许长生摸了摸后脑勺道“应该是朱柔妹妹口中的哥哥吧,因为昨日学塾就剩我和朱柔妹妹两人了,管家是来接我的,那么那个少年应该就是去接朱柔的。”

    张胜闻言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想不想报仇?或者是杀掉对方?你恨那少年吗?”

    许长生轻叹道“哎,不恨也不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冤冤相报,只是有点恼火的便是此人怎么这么无礼,就算不要帮忙也不要一拳将我打倒在地呀?”

    张胜神情淡然,故意激道“少主真的发自内心不想杀了那少年吗?那少年对你下的可是死手啊。”

    “真不想,再说,我这不是没死嘛,哈哈哈!”许长生眼角微微一弯,粲然一笑。颇为阳光朝气,少年郎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说:我这不好好的吗,真没事。

    眉清目秀白衣儿郎,朱唇皓齿心善少年。

    张胜闻言心中默默赞许,微微点头道“少主心性,豁达善良。”

    只是张胜喜悦之中夹杂着一丝忧虑。“少主,以后若是觉得世道人心险恶,不妨想想世间的美好,或风景,或良人。人生路漫漫,你的路还很长,你的巅峰很高,只要心中有那么一束光,就不会被黑暗吞噬掉。我知晓少主心智本就比同龄人大个好几岁,所以你比同龄人看的只会更深更远。当然,为此你活的也只会比同龄人更累,甚至会失去本该属于你的那份纯真与快乐。”

    许长生闻言神色黯然,只是转眼间便眉头舒展,展颜一笑道“无妨无妨!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正是如此,我会很珍惜这些我登高路上的磨砺的!因为这是上天的考验,慢慢来吧!我不会辜负阿爹的期望,学富五车,名扬天下!”

    张胜听后,畅怀大笑“少主既有此思,我也便不多为少主心性担忧了。祝少主未来大道直行,一路平坦。”只是张胜心中却是如此想:总有一天当你站在山巅处,俯瞰世间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便是天!

    只是这等话,张胜不能说,也不用说,许长生日后登顶之时,自会明白其中玄妙。

    张胜眯着眼说道“最后问少主一个问题,如果当时少主若知那少年一拳就会将你打死,而你挨了那一拳后少主尚有一战之力,并可以做到和那少年同归于尽。既然心知必死,少主会作何打算?少主直言本心即可,言谈无忌。”

    许长生揉了揉下巴,略微思索道“张管家,这个我好像真不知该如何,如若不打回去,那少年日后行事可能只会更加跋扈。如果与之同归于尽,却又无事于补。如若我之死,能让他珍惜人命,敬畏生命。那么他本就有如此大的能力,不是用来杀人而是救人,在我看来我死有所值。”

    张胜摇了摇了头“少主所言,虽无甚毛病,但终究是肤浅了些”

    “管家教我!”许长生眼神诚恳的望向张胜。

    张胜则是摇头呵呵一笑道“少主自己悟去,日后你终会明白怎样做,才是最好的。”

    “少主,你想不想习武?不然你看看你跟个瓷器一样,别人一拳就把你打碎了!”

    许长生满脸期待,兴奋道“想!怎么不想!江湖大侠,可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张胜又微微摇头,笑道“少主此想,还是俗了!习武不一定只是去当那什么江湖大侠,还可以救世济民,修道登高。既然少主想要习武,明日我便教少主百家皆会的百家拳!”

    许长生挠挠脑袋,有些赧颜。随即打趣道“张管家,就你也会武功?这么多年怎么也没见你习武啊,你莫要拿那什么三脚猫功夫教我,我怕给人笑掉大牙!哈哈。”

    张胜笑骂道“臭小子,我教的武功,可不比你爹差!”说完张胜心中默默道歉“徒儿对师父不敬,罪过罪过,日后求师父责罚”

    许长生闻言立即嚷嚷道“什么?我爹也会功夫?!”

    张胜随即神色往之,长长嗯了一声道“家主啊!不但会武功,还会术法,是个真正的世外高人,只是主子一向喜好清静,不喜打杀,不爱显摆罢了。”

    许长生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字也不愿错过,心中暗喜,随之便想到了多年前的那次分别,有些伤心难过疑惑,爹这么厉害,干嘛还要赶我走呢?随即许长生耳边只回荡着这么几句“等你哪天学富五车,名扬天下,爹自会来找你。”于是许长生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为自己打气,绝对不能让阿爹失望。

    只是许长生一闲下来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惨啦,忘记给朱柔带糕点去了!

    秋叶街尽头一处简陋宅院,院子里立着有好几个柴草捆绑而成的草人,一黑瘦少年来往其中。

    朱柔神色萎靡不振,心气低落地推开了自家院门。院内正对着自制简陋草人习武练拳的少年瞥见朱柔后,立即收起从小镇一处武馆里偷学而来的拳架,问道“柔儿,怎么了?不高兴?说说?”

    朱柔叹了口气回道“昨日我们学堂来了个新同窗,就坐我旁边,人很善良温柔。他昨日与我约定好了今日给我带糕点来着。结果今天他都没来学堂上课,课上我就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还不来呀。然后就因为心思没在课上,被夫子给训了一顿,还挨了板子。板子倒是不疼,可学堂里那几个男生真是讨厌,老说我坏话!”

    黑瘦少年问道“你说的那个同窗是咱街上的吗?”

    朱柔点头“原本还想去找他玩!只是我只知道他住咱们街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院子,哎,哥,你见过?”

    少年赧颜,支支吾吾道“没…没啊?!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再说了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在意他干嘛?”

    朱柔撇了撇嘴道“我没在意他啊!我只是觉得他跟别人有点不一样,而且我挺好奇他会给我带什么糕点的,再说咱家一年到头能吃上几次糕点啊?”

    黑瘦少年闻言神色低落,轻轻握拳。

    一日无事,次日破晓时分,许长生早早收拾好,手里提着一包糕点,准备去往学堂。只是刚一推开院门,便与黑瘦少年撞了个正面。许长生瞥了一眼不再理会,就要径直离去。

    黑瘦少年则是喊住许长生道“先前之事,多有得罪,对不起!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对了我叫朱逆,是朱柔的哥哥。”

    许长生头也不回,则是挥挥手道“没事,我本就不在乎这些。日后莫要动不动就给别人一拳就行,会死人的!”

    朱逆目视着白衣少年远去的背影,无言沉默。直到那一抹背影于街道末尾处消失后才转身,不曾想朱逆身后何时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正是张胜。

    朱逆动若惊雷,一个蹬地,飞掠退去,掠出数尺之外,忙问道“你是何人?!”

    张胜则是不搭理这茬,自顾自说道“既然是武夫,学了拳,就该用在该用的地方,而不是随心所欲伤人性命。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学什么拳?!路子是走不远的。说吧,在院门守了整夜,只为道歉一事?还是说另有所谋,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第一次没打杀掉,那就再来一次?”随即张胜眯着眼,背后双手紧握成拳。

    朱逆拱手低头道“绝无此谋,我前来就只是道歉,心有所愧罢了!前辈若是想要教训于我,还请赐教,只望前辈留我一条小命,家中还有小妹与阿母需要我!”

    话音刚落,眼前张胜瞬间没了影,只见一道残影闪到朱逆身后,张胜一掌拍下,按住朱逆肩头,势大力沉。

    朱逆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按的双脚跪地,只听见张胜道“好了,教训过了,现在与你说些话,听着便是,不听也无妨。以后休要因恨报复许长生,他还有两条命,而你只有一条。你已经杀过他一次了,照理说,你现在是该偿命的,只是长生并未在意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但是别人不在乎,不代表你就可以不在乎。日后若是有猫腻在许长生身上,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还的起几条命!”

    朱逆跪在地上听完后,一想到张胜最后一句“几条人命”后,竟是泪流满面,双手撑地埋头大哭。

    自己死则死,可妹妹与娘不行,自己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妹妹与娘。可事到如今,无路可走,随后朱逆哽咽道“记下了,谢过前辈,不杀之恩!”重重磕头。

    张胜收起手,转身道“行了,起来吧!”

    只见朱逆仍是头贴在地,跪地不起,诚恳说道“我知道前辈是个隐世高人!如若前辈不嫌朱逆庸才,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张胜并未转头望向朱逆,双手背后立在原地,背对着朱逆说道“你连基本的拳理都不明白,我可不敢教,怕教出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来!”

    朱逆咬牙道“朱逆不通拳理!可以学!朱逆向前辈学拳,是有自己私心的,是为了保护家人!”

    张胜微微眯眼,问道“哦?说来看看?”

    朱逆娓娓道来。

    前些时日,朱逆于山间习武,返家途中与朱逆阿爹朱流光迎面而遇,父子二人自小便无甚言语。朱流光从不如何与朱逆言语交谈,也从未关心朱逆,亲情疏淡。朱流光更是长时间在外不回家一次,短则三两个月,长则半年之久。

    二人打了个照面,朱逆与朱流光擦肩而过。朱流光目光停留在了朱逆身上一瞬便不再多望。只是朱逆路过之时听闻朱流光身旁两汉子的荤话言语,顿时怒火攻心。

    其中一名汉子奸笑道“师兄家那小娘子,水嫩的很呀,真是人间绝色,与她神仙打架,回味无穷啊!”另一名汉子附和道“可不是嘛,老朱现在可是官家女婿,那野娘子就是给人玩的!老朱啊,我在高老官那边多说几句好话,帮你稳了这女婿身份!”

    朱流光则是一路沉默,神色冰冷。朱逆则是闻言以后立于原地,紧握双拳!随后偷偷尾随,来到一处官府宅院,是那“高府”。朱逆见三人一同进了官府,他便在官府四周徘徊。

    等到夜色降临,黑夜笼罩小镇。少年脸庞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随后少年翻墙而进。

    朱逆最后竟是不知自己爹是何时当上的官家女婿,还与那高姓的官家长女生了个约莫二三岁的小娃!

    于是那晚朱逆找准时机,偷偷溜进屋内将那女子与小娃一并绞杀。将血迹糊弄在脸,以防被人认出。事后一路隐匿返家。只是朱逆不知晓他所做的一切皆被高府宅院房顶之上一名男子尽收眼底。

    那名男子摇头冷笑道“朱流光啊朱流光,这可怨不得我要弄死你了,哈哈哈哈。有了把柄,看你以后还怎么狂!”

    随即朱逆返家中途路上,从天降下一黑衣人,落在朱逆身前。

    朱逆与之打斗一番,只是黑衣人似乎留有余力,故意放走了朱逆。黑衣人见朱逆逃远以后,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往自己肩头一扎,往官府踉跄行去。

    朱逆返家之时,气力已经不支,回头望并无他人,随即缓步行去,不料在秋叶街碰见许长生,生怕此后官兵追捕搜寻时,许长生将自己供出。自己戾气未散,突起杀意,想着杀人封口,随后一拳将许长生打倒在地,往自家返去。

    朱逆全盘托出之时泪流满面后悔不已,咚咚磕头,认为自己一错再错。

    少年行事不够老道,至于为何要打杀那妇女稚童,无人知晓。

    张胜闻言转身,思虑片刻,眉头紧皱,随后扶起少年。与之对视,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

    当年,张胜自己本该是那下任人间君王,只因父皇骄奢淫逸,游乐人间。自己也是一身恶习在身,随后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被国家内乱,自己被追杀 四处流亡。随后便遇见了桃源仙岛岛主许权,许权不问过往,不问品性,只看张胜是否有那被圣贤教诲后得以改性的可能,给予了张胜庇护,莫大宽容与耐心,最后引领张胜走向光明,此后张胜便一直便是中年模样。

    张胜神色严肃道“收徒一事暂且不提,至于庇护。我可以庇护你,前提是你要值得我庇护!我可以不问过往是非,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自己记在心头便是,回家去吧!”说完轻拍少年肩膀。

    朱逆感激涕零,久久没有起身,张胜则是进屋而去。

    日出东海,天际霞蔚,许长生早早便到了学堂。望着东升日出,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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