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能错过的寻父机会
少年见青儿一直在看自己，许是自己唐突了，便说：“我也是听到院中你母亲唤你，才知你名字的。”
青儿回神，说：“哦，那是我大伯娘。”这里距东院墙有三四丈远，可见大伯娘吼自己的声音有多大，见被人知晓囧境，只得耸耸肩，无奈一笑。
坐定。
“你叫什么？从哪来？又怎会--”
见少年沉默，青儿明白自己也许不该问的。
“我叫荣湛。”
“荣湛。”
见青儿一脸期待，少年接着说：“我们的车马刚入陕州境，就遇到山匪，拼死不抵，我与家丁换了衣服，才勉强逃脱，后又遇山洪，只得将自己捆在根木头上顺流直下，幸得你相救。”
见荣湛投来感激目光，青儿连忙摇头，让他不必在意，说：“这么严重的事，得去报官。”
“没用的，那帮山匪将人杀的一个不剩，尸体全部焚毁。财物另外装拢，将原来的箱子、马车也全部烧毁，没留一点痕迹，没有一点证据去报官，谁又会相信。”
青儿怔了一会儿，这显然已不是只见过杀鸡宰羊的她能想象到的。忽然觉得跟这少年的经历相比，自己的遭遇竟像蚊子叮。
“那你家在哪，离这远吗？”
“盛京。”
“盛京，我知道这地方，是我们大乾朝的帝都，我爹爹两年前就是去盛京科考，结果就没信儿了。”
青儿顿了片刻后，接着说：“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我有一舅舅在宣州，我准备先去投奔他？”
“哦。”
感觉到青儿的失望，荣湛赶紧补充道：“不过我会回去的，回盛京。”
“我爹叫林浦元，到时能帮我打听下吗？都说他死了，我不信，爹爹答应回来接我的。”
荣湛点头应允，青儿又说了很多关于爹爹的事。后又想起张良吉，又悉数说与荣湛听，并提醒他夜里留意，误撞上，生怕张良吉的蜜嘴变大嘴给说了出去。 临走还帮荣湛砸了两大叶子的鱼腥草糊糊。
回到小院后，青儿竟不怕死的去问大伯娘自己爹爹可曾留下什么东西，没等她说完，大伯娘以为侄女这是在暗说自己贪没了小叔家财产，腾的坐起，吼道：“我没问你要这两年的伙食费，你倒先跟我算起账了，还反了你。”
一个追着打，一个跳着躲，青儿知道荣湛在墙那边能听到，不敢出声，这让大伯娘以为擀面杖不顶事，换棍子来，这可吓坏了青儿，保命要紧，索性像之前一样，大声叫唤着，直到大伯娘心满意足。
墙外树林里荣湛听着青儿的喊叫，知其生存艰难，不由起了带青儿一起走的念头。
小院里，青儿知道大伯娘又想岔了，自己只是想找个小物件，书信纸笔也行啊，好拿给荣湛看，让其帮自己寻爹爹时有个依据凭证，可这更没法解释，生生地挨了一顿打，看来得再想其他办法了。
晚饭后，青儿将自己的东西里里外外找了三四遍，除了那几件粗布衫，再无其他。又想起后天是三十，大伯会休沐回来，可以再问问大伯，也只能这样了。
这是两年来青儿遇到的仅有一次的找爹爹的机会，可还得等两天，这让青儿坐立难安，生怕那荣湛突然走了。
隔天一大早，不等她们吃完饭，青儿揣起两个饼就往门外走，也不管身后大伯娘的咒骂，五桃的诧异，四杏的淡然，要知道平时青儿必是等大家都吃完，洗刷完毕后才敢出门的。
小树林里青儿看到荣湛的气色似比昨日又好了，更慌了，没等荣湛咬上一口饼，便开口：“你什么时候离开，能不能再等两天，就两天。”
接着青儿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与荣湛。
“你给的药草有用，伤口正在结痂，再养两天也好。”
看荣湛应允，青儿不觉松了一口气，只等明天大伯归来找信物。也许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竟像已经找到爹爹，就等明天爹爹来接自己回家一般，青儿飞一般的跑向村北面的一个大土坡，村里人都把那儿叫北坡，那里虽荆棘丛生，但也遍布小野果，青儿摘了两大把枸杞子，用衣角兜着来与荣湛一起庆祝。
见青儿吃的津津有味，荣湛也拿起一颗放嘴里，晒干的枸杞子自己吃过，甜甜的，却不曾想这新鲜刚离枝的竟这般涩，面露痛苦状，这让青儿的嘴角更朝耳根咧了。
荣湛的嘴角也跟着咧开，竟从没人能像青儿这般让自己如此放松过。如果昨日有想带青儿离开的念头是出于怜悯，那此刻有这个想法更多的便是出于私心，只想将这个特别的感觉留住。
夜里，铛铛声如期而至，青儿把被单往头上一蒙接着睡，一夜好梦。
第二天上午青儿又挨了一顿打，五桃也跟着被训了，原因是今天大伯回来，昨天跑的一天没影儿，没有大扫除，青儿这几天一直操着荣湛那边的心，竟真给忘了，火急火燎的开始干活。四杏难得加入，想来因为张良吉，她也和自己一样，在盼着大伯归来。
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大伯娘带六果、七叶午休中，五桃也偶尔呼噜几下，青儿时不时出门看看，间隔久了，四杏便催她再去瞧。
直到日偏西，仍不见大伯的影子，全家都慌了起来。
黄昏时，村里的拐子叔赶着驴车从镇上回来捎回了大伯的口信儿，说是布庄里月初老板要来，今个儿盘货没收拾完，这次先不回来了，勿等。说着还给了大伯娘一个包袱，说是大伯给她和四杏的，回屋打开后是两件当下时兴的长裙。
四杏一边往身上比着一边说：“就知道爹疼我。”想着似乎之前的担忧是多虑了，爹爹必是会依了自己的。
大伯娘也难得喜盈盈的，还催促六果、七叶洗了手再摸。五桃努努嘴，反正跟自己无关，青儿确是绷不住了，先是心慌，不知怎么办，后眼泪止不住的流着，鬼使神差地出门往树林里走。
见青儿的两行泪，荣湛知是怎么回事，刚听到动静，他凑近，听到了那拐子的话，但此刻却不知如何安慰。
半晌，荣湛开口：“跟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