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拜山（下）
“剑痴？那小子不是已经失踪很久了么？”齐伽质疑道。
护宗长老则是看法不同。
“掌门，如今我门内弟子俱在，唯一有可能的也只有他了。”
外门长老也是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掌门师兄！听护宗长老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小子虽然满头白发，但是却是可以看得出来应该很年轻的样子，细细想来，那双眼睛和苍白冷峻的面孔与那小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师叔示意大家先冷静，随后开口说道：“好啦，不论是怎样，总之来者不善，召集所有门中弟子准备应敌，对了，要记得管好你的夫人，这丫头当年可是对那小子好得很，不要让她添乱。”
“您是说小师妹？她应该不会吧……” 齐伽喃喃道。
次日清晨，晨露未消。茫茫白雾笼罩山头，山门大开，众弟子列阵应敌，气氛紧张。不消多时，一阵山风吹过，白雾消散，一个略显消瘦的人影渐渐走来。
“风雪潇潇，故人归矣。
柳絮飘飘，旧人老矣。
仇怨难消，斯必报矣。
江湖难忘，暮与朝朝。”
待来人走近，众人眼光由不屑转为惊奇，由惊奇复转为惊恐。
师叔叹道：“果然是他，循循天命啊。”
齐伽则是一脸吃惊道：“怎·……怎么可能，他居然还活着！”
师叔神色依旧平淡，态度坚定道：“众弟子与我拿下这门中叛逆！”
“杀！！！”
一声嘶吼，众弟子纷纷出剑应敌。势若江河，一泻千里。
剑邪没有作语，迎风而立，微闭美眸，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霎时间，众弟子手中剑器尽皆颤鸣，似乎是一种天生的恐惧一般不敢近前。众长老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竟没想到，十年的时间里，那个当初受尽鄙夷的宗门废材居然成长到了如此程度。
剑邪开口道：“十年不见。诸位师兄，别来无恙。”
护宗长老震惊道：“剑……剑痴，真的是你？！”
师叔倒是表现得更为淡定道：“一切因果定数，可遇不可逃。你想要做什么，我等自然奉陪。”
剑邪回道：“这里是我求剑之路的起点，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梦灭的地方。我只想再用一次‘一剑绝瀑’当做我们之间的了断，而这，可能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使用‘一剑绝瀑’。”
齐伽寒声道：“也好，你我之间恩怨，一剑冰释。”
话音落，而时光静止，一刻，即为永恒。
一朵落花恰好凝滞在了半空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剑光穿过，落花后的人一刃断喉血如泉涌。绝望的双眼缓缓合上，倒下的那一刻，花瓣散落，凌空飘荡。接下来一瞬间，众人喉部一凉，一朵朵血莲绽放，眼睛中的景物由斑斓变为血红，再由血红变为黑白，最后由黑白化为虚无。
“不！！！”
就在这时，一个初为人妇的女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在看到剑邪那张面孔的时候神色一滞，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惊讶道：“小师……剑痴？是你么……”
剑邪面上仍旧神色不改，缓缓道：“是我，不过，我现在叫剑邪。”
师姐眼中含泪道：“剑……剑邪……。我真的不敢相信，你还是回来了，我原本以为我会忘记你，可是却没有想到，越是想放下，却越是难以忘怀。你……你过得还好么。”
剑邪感慨道：“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等的只有今天这一刻。这一招‘一剑绝瀑’，我足足练了二十年，二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小师弟……”
剑邪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必多说了，我不怨你，人生中总是面临这种种是是非非的选择。没有人可以每一次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或许没有所谓的最正确，只有最适合的。你可以走了，我不想杀你。如果你要为你夫君报仇，那么请在我转过身后动手。我不想看到你的血，也不想看到取我命的人是你。”
在剑邪转身后的那一刹那，师姐猛得一把将剑邪从身后包入怀中，未及拥入，剑邪已经下意识出剑于身侧贴身向后刺出。当剑邪感受到了师姐怀中的温暖，才突然猛地意识到这一剑……已经注定了结局。
“师姐！！！你···你为什么这么傻！”
师姐面色苍白无力的跌倒在剑邪怀中，面带苦色道：“这···这···这是师姐欠你的。也只有我死了，才能彻底让你放下这段恨。”
“呵呵，呵呵，这样难道就会让我放下了么？你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了。”
微风吹过，来不及抚摸清秀的面庞便已经消散岁月的流迹中，不断地找寻着属于你的记忆，却可惜记忆的全部都已经朦胧了你的身影，模糊了你的容颜。只得轻轻地低呼一句“好想你”，希望那声音能够追寻着风儿流动的痕迹传达到你的耳际带去这饱含相思的问候。
依旧是那一片瀑布前，依旧是那样的一个满脸哀情的白发男子，苍白的面孔上却写满了忧郁。
“五恨白云苍狗。”
风微微起，云漫漫游。剑出一瞬，已是春秋几度，不知朝暮，晦明翻覆，变化万千。
“六恨鸳鸯却分，”
眼神中一丝哀色闪过，意动时，长剑撩起，似神龙出涧，惊雷破空。满眼世界皆一花虚幻。剑落处，眼光所望，尽是一刀两断，一分为二。
“七恨发白如雪，”
这一刻，望着自己已经化作银丝的一头长发，此剑一出，倒别是一般风情。心中烦恼化三千情丝，一夜青丝银雪也是悲之极悲，泣之极泣。华发如雪，催老红颜。
“八恨为君伤心几人问”
伤心至极处，纵使男儿刚毅，亦不免铁汉柔情。剑邪清冽无暇的苍白面庞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滴晶莹的泪珠，那泪光粼粼夺人心神，却不知，这泪究竟是热，是冷，是苦，是甜……
转身掷剑而去，浮生匆忙，奈何惹的尘缘？独自离去，一身冷香清幽远。只剩惊鸿照影，碧水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