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云恨雨愁花溅泪
有时人生就像一场大梦，只不过在这场梦中，我们无法分辨自己是梦是醒，所以所有的经历看起来都如梦似幻，哪怕是事后每每回想，也总是觉得看得没有那么真切。
“你醒了？”
剑邪睁开了双眼，看着这片陌生的环境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有些紧张，心想难道这里便是传说中的冥界？可当听到那句熟悉的声音，整个身子又放松了下来并没有看向声音的源头只是淡淡道：“我睡了多久。”
这时就坐在不远处火堆旁的东方晓白站起身走了过来递上一只烤鸡慢慢道：“大概有七八天的样子吧。”
剑邪接过了烤鸡挣扎着坐了起来大口地撕咬着，口中含糊道：“为什么不早点救我？”
东方晓白又倒了一杯酒水递来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救你？”
剑邪咽下烤鸡接过酒水一饮而尽，看着正在注视自己的东方晓白平静道：“你刚收个徒弟，就是为了给他收尸？”
东方晓白笑了，点了点头道：“脑子倒是挺聪明，可这么聪明的一颗脑子，难道还想不明白么？”
剑邪不语。
于是东方晓白接着追问道：“是想不明白？还是想明白了不敢面对？”
剑邪低声道：“我不知道，或许我还没准备好······”
东方晓白打断道：“人永远都无法准备好再去面对。是你还不够勇敢去面对。”
剑邪默默为自己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迟疑片刻问道：“我该怎么办？”
东方晓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道：“你不是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么？孩子，问剑，亦是问心啊。”
说罢，东方晓白缓缓离开朝着洞外走去。
而在他刚刚停留过的地方却留下了一卷帛书，剑邪捡起正欲呼喊，东方晓白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透着火光，剑邪开始仔细端详着这卷帛书，只见卷首处的几个字便顿时心头一震。
剑邪：“这······这······剑仙十二恨！！！”
一恨风过无痕，
二恨花落伤春，
三恨人间冷暖，
四恨行尸走肉已无魂，
五恨白云苍狗，
六恨鸳鸯却分，
七恨发白如雪，
八恨为君伤心几人问
九恨秋雨盈门，
十恨簟萝缠身,
十一恨梦回千里，
十二恨己身竟成痴颠人。
原来，这就是剑仙十二恨。东方晓白终究还是把它交给了剑邪，可此时的剑邪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喜悦，只觉得手中的这份帛书重逾千金。看着帛书上的文字，回想着东方晓白问剑亦是问心的话语，脑海中便不断浮现着自己当时刺出的那一剑。
为什么那一剑明明那么完美，那么决然。可刺出后的那一刻我却心中黯然，认定自己已经输了？原来，剑和人一样，都是有感情的。
走出山洞，沥沥小雨拍打在身上让人顿感清爽，又有一阵清风拂面，拭去昨日阴霾。剑邪四处望去，原来自己正身处跌落的那处崖壁之下，面前不远处是一条湍急的河水，天空中时不时有山上的落英飘下，确实称得上是一幅绝美画面，就连一直难以平静的心灵都平静了许多。
“好美的落花啊。”剑邪喃喃道；
或许他看到的是落花，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她。人们从来不会因为花落而感伤，只是因为在落花上寄托了某种情思才感伤，而伤得也从来不是春，不过是受伤的自己。
“原来，这才是第二剑的剑意啊······”
剑邪有感而发，只不过随手一剑，便惊起了一道春雷炸响，原本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作大，随风舞动的落花也开始凌乱飘摇。
“以己心量天心，夺造化之功为己用成就法天象地。你在天道上的感悟丝毫不弱于你在剑道上的领悟。看来即便有一天你不当剑士当道士也能让那几个道家的老东西抢破头。”
不知何时，东方晓白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可是对于这位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仙大能，似乎剑邪已经有所习惯了。
剑邪打趣道：“你刚刚说我很适合做道士，就不怕我把你的剑谱扔了转头直接下了山拜入黄巾？”
东方晓白大笑道：“要真是这样，还不得让‘大贤良师’亲自来迎，再把‘太平要术’双手奉上？”
剑邪看了眼东方晓白认真地问道：“如果我真的那么了不起，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呢？人家别的宗门世家的天之骄子，旷世之才哪个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什么丹药功法应有尽有。一路修行也是顺风顺水，破境畅通无阻。受宗族器重，得万人景仰？而到了我这里，自幼被父母遗弃举目无亲，在宗门内干着最累最重的粗活，吃着别人剩下的残羹剩菜，还要时不时遭人奚落，任人欺辱，被打伤了还要自己去采草药，被人挑衅却还得给人家陪着笑脸。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只有我过得这么惨？如果这就是所谓‘天才’的遭遇，那我还真不如找个道观出家了呢，每天念念经打打坐倒也不用受这份气，落个清净没准更早证道。”
东方晓白看着他那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但也还是不得不忍住笑意很认真地说道：“因为这便是所谓的人间冷暖啊。儒家先贤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剑邪一脸不屑道：“儒家的大先生们就爱胡说八道！让他们在这受着这份鸟气干一辈子脏活累活试试？”
东方晓白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心中想道：“孩子终究还只是个孩子，逃不了要耍些小脾气。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也无妨给他点甜头尝尝，一开心说不定也就忘了这些不愉快的往事了。”
东方晓白轻咳了两声将笑声收起，从袖中凭空摸出一柄长剑道：“既然不开心，那为师便送你份礼物让你开心开心。此剑名为‘希夷’，是我年轻时所用之剑，虽算不得天下利器，却也价值不菲，你要好好珍惜。”
剑邪接过此剑，顿感一阵冰凉。抽剑出鞘，剑气温婉舒人，剑身若一泓秋水泛着粼粼波光。
剑邪上下打量，轻轻擦拭着剑身仔细端详，这算得上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而且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看着手中的希夷剑，剑邪沉默了许久还是犹豫道：“师傅这剑你真的送我了？你不会后悔吧？”
东方晓白不屑道：“老夫一把年纪了，还犯得着拿你这小辈逗趣，何况到了我这般境界，有剑无剑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