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奇怪的味道
她的“死者为大”的理由将克罗克弄得喉咙一噎,只能改变问话路数,转而打感情牌:“实际上,我此次前来拜访是为了你的事情……”
蔺禓眼看终于切入主题,她不慌不忙,轻轻地吐露一个英文字母:“我?”
“当然。”克罗克开始略显吐苦水般地自嘲说,“由于你在那天我的讯问中晕倒,后来体检结果是轻度有机磷中毒。你的家属——林志远和安娜·约克女士怀疑我对你在‘严刑逼供’时使用了一点‘特殊手段’,投诉到了我的上级领导那里,使我获得了三天的‘假期’——实则就是停职等待处分。天知道这对于一名女刑警的职业生涯有多么不友好,我很可能就此改行,随便找个什么男人嫁了。从此在家相夫教子,在外找个小时工之类的活计安度余生。”
克罗克声情并茂、真情实感的一番话,说得引发蔺禓的同情心,这使她想起了远在故乡父亲林志恒和亲如兄长的陆川。
作为警属,当然清楚地知道被案件相关人员投诉严刑逼供意味着:轻则写万字检讨书当着全单位念一遍,给举报人上门赔礼道歉;重则丢了铁饭碗,锒铛入狱。
她还记得陆川刚进派出所实习,就参加一个配合治安队扫黄行动时,无意间碰了一下女嫌犯的胳膊被诬告成耍流氓,捅到了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乱子。还是所长和时任副支队长李世济以陆川师父的身份亲自出面,舍了一张老脸才摆平了这件事。
蔺禓有些心软了,双目低垂,动容般地道歉说:“对不起。没想到我姑姑和阿姨的误解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这是太抱歉了。请原谅,我一直在昏睡,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克罗克唇角一弯:“如今没事了。伦敦警察局长蒂珂女士把我从苏豪区分局调到苏格兰场做警督,专门负责你中毒的案子。所以,我是因祸得福,你没什么好替她们感到抱歉的——如果不是约克女士打给蒂珂局长的电话,要求彻查你的案子,我也不会晋级得这么快。我还要感谢你带来的好运呢。”
蔺禓亦是眉眼带笑:“那就恭喜你高升了——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是为了我的事情。明人不说暗话,我承认在卫生间的七分钟里,我对约翰不太友好,甚至拿笔尖划破了他的衬衫,但我保证没有伤他分毫。”
“原来约翰尸体腹肌上的墨迹是这么来的……”克罗克接着问,“那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虚张声势地拿他父亲的爵位权利威胁我,看我毫无畏惧的样子,乃至于将你的顶头上司伦敦警察局长蒂珂都搬出来恐吓我。”蔺禓记起此事也是觉得好笑,“——约翰简直像个被家里人惯坏的小混混,欺软怕硬。把他一吓唬,立马趴在马桶上不敢动弹,泪涕横流,哭爹喊娘的,好像在那会儿他就嗑药上头了。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分辨不出刀子和笔的区别。”
“噢,原来如此。”克罗克问,“二十五日一整天,你食用过特别的食物或饮料吗?”
“嗯……”蔺禓仔细回想那一天的行程,说道,“早上醒来在碎片大厦的公寓里喝了杯冰咖啡后,就和朋友一起去夏洛特的酒吧里吃了点甜品和碳酸饮料。然后独自一人从博罗市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晃悠到议会广场。刚到中午,正好受邀去安娜阿姨在梅菲尔的别墅庆祝我的生日。之后就接到莫玖求救电话,到了爵士俱乐部也顾不上吃什么东西。”
蔺禓明白克罗克怀疑她由于自身的原因在半路上被人下毒报复,与约翰并无半点关系,只不过正巧在俱乐部毒发了而已。
“那么,”克罗克扭转了口风,“你除了刮破了他的衣服以外,有没有触碰过其它的东西。”
“也没什么……”蔺禓怔忡了一刹那,好似遗漏的记忆蓦然浮出水面一般,心有余悸地说,“因为笔尖被他的衣衫丝线勾住了,我使劲一扯弄破了墨囊,墨水流得我满手都是——我有洁癖,忍不了脏兮兮的,就赶紧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墨汁,期间喷了一点洗手液,洗着手就有点刺痛。因为约翰不老实地大声辱骂,我不堪其扰,打开门放他出去。让他一打岔,没在意手上异常的痛感,到了你询问我时,才看见手掌心长满了红疹,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克罗克:“有没有在包厢里闻到奇怪的味道?”
蔺禓摇头。
克罗克一面问,一面记笔录。询问结束,她扣上笔记本,站起来道别:“好了,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想起什么就打这个电话号码联系我。”语毕,她递给蔺禓一张名片就走到门口意欲离开,却被蔺禓叫住。
“克罗克警长,你这么努力地调查真的会有结果?”
“当然会。”克罗克圆滑地说,“看在约克女士的面子上,蒂珂局长也会支持我继续查下去。”
“这种事没有结果顺了某些人的意愿,就是最好的结果。”蔺禓善意地告诫说,“凡事量力而行,无论怎样尽心就好。我都会感谢你的。”
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让克罗克只是露齿一笑,离开了医院。
蔺禓前后矛盾的证词,已然让克罗克疑心这其中是否掺和了其它的秘密,但想起调到苏格兰场前坡里亚警督的嘱咐:“此事关系重大,不要节外生枝。”克罗克按下疑虑,也就不追究了。
……
小丽塔在蔺禓的病房里,和蔺禓玩了几个小时,玩得不亦乐乎。
临到傍晚,她才恋恋不舍地告别蔺禓。
林志远开车送安娜与小丽塔回到梅菲尔区的别墅家里,顺路拐到唐人街的中餐馆提取预订好的饭菜套餐,又拐回到圣玛丽医院。
甫一进门,林志远就说:“刚才在停车场遇见叫克罗克的女警了,她来干嘛?”